凌夜那声“你需要”所带来的余韵，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沈砚心中漾开圈圈涟漪，让这冰冷空间内的微妙张力，悄然融化成一种更为复杂的、彼此心照不宣的静谧。
    沈砚靠在舒适的椅背上，精神上的疲惫仍在，但思绪却异常清晰。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凌夜，那张完美冰冷的脸庞在星舰内部幽微的光线下，轮廓显得愈发深邃。他知道，眼前这位不仅是救了他的恩人，是强大的终极BOSS，更是与他命运紧密交织的共生者。
    似乎是感应到了沈砚探究的目光，又或许是觉得既然身份已然揭晓，有些更深层的东西无需再隐藏，凌夜主动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带着一种叙述古老史诗般的平静，但内容却足以撼动星辰：
    「”源初之暗”……」他开口，用的是精神力直接沟通，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烙印在沈砚的感知中，「……是宇宙诞生之初，规则碰撞、维度撕裂时，沉淀下来的……最本源的阴暗面残留。」
    沈砚屏住了呼吸。仅仅是这个定义，就带着无与伦比的沉重与古老。
    「它与我的存在……伴生。」凌夜继续道，暗紫色的眼眸中仿佛有寂灭的星璇缓缓旋转，「它渴望吞噬，渴望毁灭，渴望将一切归于混沌与虚无。我……需时刻以意志压制，如同行走于悬崖边缘。」
    沈砚的心脏微微一紧。他瞬间明白了凌夜那身冰冷死寂、仿佛能湮灭万物的气息从何而来，也理解了他口中“躁动”的含义。那不是简单的力量暴走，而是与宇宙负面本源伴生的、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反噬其宿主的恐怖存在！凌夜的强大，是建立在这种永恒的、与毁灭共舞的压制之上的！
    「你的灵力……」凌夜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沈砚身上，那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被冰封的东西，因沈砚的存在而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极其特殊，纯净，蕴含着一种近乎本初的”秩序”与”生命”韵律。它是唯一……能穿透”源初之暗”的屏障，净化其带来的躁动与疯狂，让我……保持清醒与理智的……”光”。」
    “光”……
    沈砚被这个词深深触动。他从未想过，自己这源于穿越和自身感悟修炼而来的源能，在凌夜这里，竟然扮演着如此至关重要的角色——是他在无尽黑暗与毁灭欲望中，维持自我、保持清醒的……“光”。
    为了更直观地展示，凌夜缓缓抬起了右手。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捻，一缕极其细微、却让沈砚瞬间感到灵魂心悸的纯黑色气息，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萦绕在他的指尖。那气息散发着最纯粹的湮灭与死寂之意，仅仅是感知到，就让人心生绝望。
    这正是“源初之暗”的一丝力量显化。
    然而，下一刻，凌夜的目光看向沈砚，带着无声的示意。
    沈砚心领神会，试探性地，从指尖逼出了一缕极其细微的、闪烁着淡金色微光的精纯灵力，缓缓靠近那缕令人心悸的黑气。
    奇迹再次发生。
    当沈砚的灵力靠近的瞬间，那原本躁动不安、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黑气，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与……安抚者，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温顺、平和下来！它不再试图侵蚀或毁灭，反而如同归巢的倦鸟，微微收敛了锋芒，甚至隐约传递出一丝……依赖？
    这一幕，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
    沈砚看着那温顺下来的黑气，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他终于彻底明白了凌夜所说的“净化躁动”、“保持清醒”意味着什么。他的灵力，对于凌夜而言，是真正的救命稻草，是维系其存在不坠入疯狂深渊的……锚点。
    在凌夜坦诚相对之后，沈砚也觉得，自己不应再有所保留。
    他收回灵力，抬起头，迎上凌夜的目光，语气坦诚：
    “我也需要你的能量。”他直言不讳，“不仅仅是之前以为的”充电”那么简单。你的能量层级极高，精纯无比，无论是用于推演复杂模型时的精神续航，还是在关键时刻的战斗辅助，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没有你的支持，很多难关我可能无法那么顺利渡过，甚至……这次在”深渊回响”，我也撑不到你赶来。”
    他这是在坦言自己对凌夜（Zero）能量的依赖。这种依赖，早已渗透到他修行与生活的方方面面，不可或缺。
    听到沈砚坦诚的需要，凌夜眼中那冰封的线条，似乎又微不可察地柔和了那么一丝。他不需要沈砚的感激，但这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对他而言，同样至关重要。
    四目相对。
    无需再多言语。
    两人都清晰地认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远超简单的利用与互补。
    他是他在无边黑暗中的光与锚点。
    他是他前行路上最坚实的后盾与力量源泉。
    他们相互依存，彼此救赎。对方的存续与状态，直接关系到自身的稳定与未来。
    他们已是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这种认知，让某种无形的纽带变得更加牢固，也让这冰冷星舰内的独处空间，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而安定的氛围。
    共生关系，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