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溺在温暖洋流中的溺水者，被一股坚定而温和的力量，缓缓地托举着，挣脱了冰冷与黑暗的束缚，浮向光明的表面。
    沈砚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温暖。
    那蚀骨的冰冷、撕裂灵魂的剧痛、以及疯狂呓语的折磨，如同退潮般远去，被一种精纯、浩瀚却又异常温柔的能量所取代。这股能量流淌在他的四肢百骸，细致地修复着每一寸受损的经脉，抚慰着震荡的精神识海，带来一种如同回归生命本源的舒适与安全。
    他贪婪地汲取着这份安宁，沉重的眼睑微微颤动，挣扎着，终于缓缓睁开。
    视线起初有些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水雾。他首先看到的，是一片近在咫尺的、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玄黑色，上面流淌着古老的暗金纹路。
    视线微微上移。
    一张脸，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张……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完美到近乎失真的脸。轮廓冷峻分明，如同由冰雪与月光雕琢而成，每一处线条都遵循着最严苛的黄金比例，组合成一种超越了性别界限的、极具冲击力的俊美。
    然而，这份惊心动魄的俊美之上，却覆盖着一层亘古不化的寒冰。没有任何寻常人类的情感波动，只有一种俯视众生、漠视一切的冰冷与威严。
    黑色的碎发垂落额前，更衬得那双正注视着他的眼眸，深邃得如同吞噬一切光线的宇宙深渊。
    这张脸……
    沈砚涣散的瞳孔，在看清这张脸的瞬间，猛地剧烈收缩！
    一股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与惊骇，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窜遍他的全身，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虚弱与刚刚苏醒的迷茫！
    这张脸……他见过！
    不是在现实中，不是在任何社交场合。
    是在那神秘莫测的原著提示器所提供的信息碎片中！在那关于这个世界未来命运轨迹的、如同浮光掠影般的惊鸿一瞥里！
    那是……标注着【终极BOSS/幕后掌控者/不可言说之禁忌存在】的、仅仅一个模糊的侧影或一个冰冷的眼神，就足以让窥视者灵魂冻结的——凌夜！
    那个在原著设定中，立于力量巅峰，神秘莫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连名字都带着不祥与毁灭气息的最终存在！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抱着我的人……是他？！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冲刷着沈砚刚刚稳定下来的心神。无数的疑问、困惑、难以置信的猜测在脑海中疯狂碰撞。
    Zero……
    那个始终默默支持他、在他直播间一掷千金、送来最契合他需求的稀有材料、在他潜意识里早已建立起深厚依赖与信任的【Zero】……
    那张冰冷完美的脸……
    那深渊般的眼眸……
    那属于原著终极BOSS的名字……
    一个石破天惊、却又在逻辑链条上瞬间贯通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难道……
    沈砚的嘴唇微微颤抖，因为虚弱，也因为内心翻江倒海般的震动。他仰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弱的气音，试探着、几乎是无意识地低喃出声：
    “凌…夜？”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此刻全身的力气，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你…你是……Zero？”
    问出这句话时，沈砚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紧盯着对方那双深渊般的眼眸，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确认或否定的痕迹。
    凌夜（Zero）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从濒死的边缘被拉回，看着他眼中从迷茫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的猜测。那双暗紫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情绪波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没有否认，没有回避，甚至没有丝毫的意外。
    在沈砚紧张而期待的注视下，他只是微微颔首，动作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然后，那个低沉、冰冷、却又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磁性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传入沈砚的耳中，也如同重锤般敲在他的心上：
    “嗯。”
    “是我。”
    简单的承认，石破天惊！
    轰——！！！
    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但当这简短的、毫无修饰的确认真的从对方口中说出时，沈砚依然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精神炸弹，瞬间一片空白！
    Zero……真的是凌夜！
    那个星网上神秘莫测、挥金如土的榜一神豪！
    那个在他危难时刻送来“虚空源质结晶”的沉默支持者！
    那个在他潜意识里被标记为“（金主爸爸/守护者-友好版）”的存在！
    竟然……就是原著中那个代表着终极恐怖与毁灭的终极BOSS——凌夜！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彻底串联起来。那份超越常理的财力，那份对稀有材料随手送出的底气，那份能隔着无尽星空感知他危机并真身降临的恐怖实力，那份对规则如臂使指的绝对掌控力……
    一切的一切，都有了最合理，却也最令人惊骇的解释。
    沈砚怔怔地看着凌夜，看着这张属于“反派BOSS”的、冰冷完美的脸，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震惊、茫然、一丝本能的警惕，以及……更多连他自己都尚未理清的、复杂难言的情绪，交织在他的心头。
    他救了他。
    他承认了。
    他是凌夜。
    他也是……Zero。
    世界的轨迹，似乎在这一声简单的承认中，悄然偏转到了一个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