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塔内，沈砚刚刚结束一次关于利用“虚空裂痕晶核”稳定小型空间折叠点的实验性推演，正凝神恢复着消耗的精神力。工作台上，那台来自墨菲斯·奥丁的顶级光脑屏幕一角，一个代表着ESPU内部最高优先级的通讯请求图标，正以一种不同于寻常的频率，沉稳而持续地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
    发起人，是林薇。
    沈砚心念微动，接通了通讯。林薇的虚拟影像出现在光屏上，她依旧是那副干练的模样，但此刻眉宇间却少见地笼罩着一层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敬畏？
    “沈顾问，”林薇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语速也放缓了许多，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打扰您了。这里有一条……非常特殊的通讯请求，经由皇室专属加密信道，转至ESPU总部，再由周正副局长亲自授权，指定由我转达给您。”
    她的用词极其谨慎，“皇室专属加密信道”、“周正副局长亲自授权”，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已然说明了这条通讯请求的分量。
    “加密等级为”绝密”。”林薇补充道，同时将一组复杂到极致的动态密钥和身份验证码传输了过来，“对方的身份是……皇室首席御医，秦泊远，秦老先生。”
    秦泊远。这个名字，在帝国内部代表着医学界的泰山北斗，是侍奉了皇室三代、德高望重、几乎从不轻易露面、更不会主动联系外界的传奇人物。他的出面，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强烈的信号。
    沈砚目光微凝，没有多问，直接利用S级权限和提供的密钥，建立了一条全新的、层层加密的通讯链路。
    光屏上的画面切换，林薇的影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穿着古朴中式长袍的老者。他看上去年事已高，但一双眼睛却并未浑浊，反而透着历经世事的沧桑与沉淀下来的智慧光芒。然而，此刻这双眼睛里，却清晰地映着一种难以化解的忧虑。
    他便是秦泊远，秦老先生。
    通讯连接成功，秦老并未寒暄，只是对着屏幕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姿态间带着老一辈学者和御医特有的风骨与矜持。但他的语气，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
    “沈顾问，久仰大名。”秦老开口，声音苍老却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斟酌了许久，“老朽冒昧打扰，实因…有一疑难，困扰御医院已久，束手无策，不得已，方行此僭越之举。”
    他的言辞极其隐晦，如同在布满薄冰的湖面上行走，生怕触及任何敏感的禁区。
    “陛下…”他提到这个尊称时，语气更加凝重，“…近半年来，龙体欠安。”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权衡哪些能说，哪些绝不能出口。
    “症状…颇为奇特。御医院用尽所有手段，中西医结合，乃至动用了最先进的生物能量监测仪，皆…查无实症。”秦老的眉头紧紧锁起，这显然违背了他一生的医学认知，“陛下身体各项机能指标，从数据上看，并无明显异常。”
    “然…”他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陛下夜寐不安，往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白日里神思恍惚，精力不济，处理政务时偶有失神；更有时…时有惊悸之状，仿佛受无形之物所扰。”
    描述完这些表象，秦老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更深的困惑与不安，他几乎是用了气音，说出了最核心、也最大胆的推测：
    “老朽…侍奉陛下数十载，对陛下之气韵，略有所感。近来观之，陛下周身之龙气…似有波动不稳之象。时强时弱，流转晦涩，不复往日之堂皇浩然。”
    “龙气”二字，在帝国官方语境中，几乎等同于禁忌词汇。秦老敢以此来形容，已是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也说明了情况的严重性已到了何等程度。
    他抬起眼，目光穿过屏幕，带着一种老迈医者面对未知病魔时的无力感，以及一丝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期盼，看向沈砚：
    “此等情形，非寻常医药，乃至现代科技可解。老朽观沈顾问于辉耀星港、乃至奥丁家族陵园之事，手段通玄，能常人所不能。故冒死相询，不知大师…对此等”非实症”之扰，可有高见？”
    他自始至终，只字未提“诅咒”、“邪术”等更加敏感的字眼，但所有的描述——查无实症的离奇病症、涉及精神与气运的层面、以及“非寻常医药可解”的定性——都无比清晰地暗示，皇帝陛下的问题，极有可能涉及到了超越当前科学解释范畴的、某种…阴损的超自然力量干扰。
    一位侍奉皇室三代、德高望重的首席御医，以绝密等级，冒着巨大风险，用如此隐晦的方式向一位“玄学顾问”求助。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以及其所指向的危机层级，让整个观星塔的空气，仿佛都随之凝固了几分。
    沈砚迎着秦老那充满忧虑与期盼的目光，眼神沉静如古井深潭。
    军方，财阀之后……
    帝国的权力之巅，那最神秘、也最危险的深宫之内，也终于向他投来了目光。
    而这道目光背后，牵连着的，是帝国皇帝的安危，是帝国统治的稳定，是一个可能隐藏在幕后的、胆大包天的黑手。
    这潭水，比想象中，还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