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连线？恶作剧与试探
    冰凉的纳米喷雾薄膜覆盖着虎口崩裂的伤口，带来一阵舒适的麻痒。胃里被三份高能压缩营养块填满的充实感，如同坚实的锚，将沈砚从濒死的虚浮中拉回现实。他靠着斑驳的锈墙，感受着食物带来的暖意在四肢百骸缓慢流淌，虽然身体依旧酸痛沉重，但那股蚀骨的虚弱感已被驱散大半。
    光脑账户里3840信用点的数字，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微光。地上，灰扑扑的能量晶石粉末、粗糙的工业滤纸、暗红的矿物颜料，以及剩下的两份营养块和半桶水，这些简陋的资源，此刻却代表着生存的保障和未来的可能。
    他拿起一瓶水，小口地啜饮着。清冽的水流滋润着干涸的喉咙，也浇灌着他心中那棵名为“希望”的幼苗。Zero的“精神修复药剂”效果非凡，透支的精神力正在稳步恢复，枯竭的丹田深处，那缕本源灵力也如同冬眠苏醒的幼蛇，缓慢而坚定地游弋着，汲取着食物带来的生机。
    “力量…必须尽快恢复力量…”沈砚的目光扫过那袋晶石粉末和颜料。玄门符箓，是他目前最直接、最可控的手段。虚空画符消耗太大，且难以留存。有了这些材料，哪怕是最劣质的替代品，也能让他绘制出具有实际效果、可以备用的符箓！
    说干就干！
    他挣扎着挪到清理出的那块“工作区”。取出一张粗糙坚韧的工业滤纸，铺在还算平整的金属地面上。又小心翼翼地打开那瓶暗红色的矿物颜料，一股浓烈的、带着铁锈和化学制剂混合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这玩意儿离上等的朱砂差了十万八千里，蕴含的能量更是微乎其微，但……聊胜于无！
    沈砚凝神静气，尝试调动丹田内那缕微弱的灵力，缓缓注入指尖。这一次，有了实体媒介，感觉顺畅了许多！他蘸取了一点浓稠的颜料，屏息凝神，回忆着最基础、也最实用的“安神符”纹路。
    指尖落下！在粗糙的滤纸上艰难地拖动！颜料粘稠滞涩，远不如朱砂流畅。滤纸的纤维也阻碍着线条的圆润。灵力注入的过程同样艰涩，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引水。
    第一笔，歪歪扭扭。
    第二笔，灵力注入不稳，线条忽粗忽细。
    第三笔……
    沈砚眉头紧锁，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比他想象中还要困难！星际工业品的粗糙和灵性的匮乏，对符箓的绘制是巨大的阻碍。
    【吐槽器（带着刚充上电的慵懒）：啧…宿主，你这画符…跟小孩涂鸦似的…用工业垃圾画符？也就你想得出来…（电流杂音）…这破纸和颜料，导灵性几乎为零，你注入的那点可怜灵力，九成九都逸散了…画出来顶多算个…嗯…心理安慰剂？】
    “闭嘴！”沈砚在心中低喝，强行无视吐槽器的毒舌。他全神贯注，意念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强行引导着那缕微弱的灵力，在粗糙的纸面上烙印下符箓的法则！不在乎美观，只求结构完整，灵力通路勉强贯通！
    不知过了多久，一张线条歪斜、灵力波动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散发着劣质颜料气味的“安神符”，终于在他指尖下艰难成型！
    虽然效果恐怕连真正安神符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持续时间也可能短得可怜，但这确确实实是他用星际材料制作的第一张实体符箓！一个从零到一的突破！
    沈砚小心翼翼地将这张“处女作”放在一旁风干，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他擦去额头的汗水，拿起营养块又啃了几口，补充消耗的体力。
    就在这时，光脑发出“叮咚”一声提示音！
    沈砚精神一振！立刻看向屏幕！
    直播间在线人数已经稳定在五千左右，弹幕依旧热闹，但质疑的声音明显少了很多，多了不少“求连线”、“大师看看我”的请求。此刻，连麦申请列表里，赫然出现了一个新的ID在闪烁——
    【我是你爹】
    沈砚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ID…充满挑衅和不善。是黑粉的恶作剧？还是…又一个走投无路的求助者？
    机会！无论如何，这是直播开启后第一个主动申请的连线！必须抓住！
    沈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虑，脸上恢复直播时的沉静。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襟（虽然依旧破旧），擦掉嘴角可能残留的食物碎屑，然后，手指沉稳地按下了【同意连线】！
    虚拟屏幕瞬间分割。
    左侧是沈砚苍白但眼神沉静的面容。
    右侧，画面一阵晃动后，出现了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这人看起来二十出头，头发染成刺眼的荧光绿，耳朵上打着好几个金属耳钉，穿着花里胡哨的廉价合成皮夹克。他对着镜头挤眉弄眼，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轻浮的笑容，背景似乎是某个喧闹的酒吧角落，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哟！接通了！哈哈哈！”荧光绿青年夸张地大笑起来，声音透过嘈杂的背景传来，“沈”大师”是吧？久仰大名啊！听说你算得贼准？来来来，给爹算一卦！”
    他故意把“爹”字咬得极重，充满了侮辱和挑衅。
    【卧槽！这ID！这语气！是来找茬的吧？】
    【哈哈！乐子来了！看沈大师怎么接招！】
    【这傻逼谁啊？嘴真臭！】
    【大师！算算他什么时候挨揍！】
    弹幕瞬间被点燃，看热闹的兴奋压过了其他声音。
    沈砚面无表情，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没听到对方的侮辱。但在连线接通的瞬间，他的“观气之眼”已然开启！
    视野中，这个荧光绿青年整个人被一股驳杂混乱的“气流”包裹着！生命光晕呈现出一种虚浮的浅粉红色，透着一股纵欲过度的虚弱感。代表“桃花”的气息并非没有，但极其淡薄、稀碎，如同劣质香水散发出的刺鼻味道，而且其中混杂着好几缕代表“混乱”、“冲突”、“虚情假意”的灰黑色和暗红色气流！尤其在他眉心和双眼位置，凝聚着明显的“桃花劫煞”之气！这气息躁动不安，隐隐指向他今晚的行动，带着强烈的冲突和不详！
    “你想算什么？”沈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嘈杂。
    “算算爹今晚的桃花运啊！”荧光绿青年嬉皮笑脸，故意凑近镜头，挤了挤眼睛，“约了个火辣的妞儿，在”魅影”酒吧！大师给看看，今晚能不能顺利拿下？嘿嘿！”他做了个下流的手势，引得他身后几个同样流里流气的同伴发出哄笑。
    沈砚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穿透虚拟屏幕，落在那张轻浮的脸上。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对方耳膜上：
    “你眉尾散乱，主心性不定，易惹风流债。眼带桃花煞，赤脉隐隐侵睛。周身桃花气浮而不聚，杂而不纯，更纠缠怨憎、口舌之气。”
    他微微一顿，加重了语气：
    “今晚，你印堂晦暗，气冲劫煞。若执意强求，非但好事难成，恐反招口舌之争，引动无名怒火。轻则颜面扫地，重则……恐有血光之灾。听我一句劝，今夜不宜妄动，早些回家，或可避祸。”
    “放你妈的屁！”荧光绿青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被暴怒取代！沈砚那平静却笃定的语气，尤其是最后那句“血光之灾”，如同针一样扎在他敏感的神经上！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指着屏幕破口大骂：“装神弄鬼的废物！敢咒老子？老子今晚必胜！等着看老子给你发战报吧！傻逼！”
    骂完，他毫不犹豫地切断了连线！屏幕右侧瞬间黑了下去。
    【哈哈哈！翻车现场！】
    【大师被骂懵了！】
    【笑死！让你装！碰上硬茬了吧？】
    【这傻逼玩意儿活该被打脸！】
    【散了散了，大师翻车咯！】
    弹幕瞬间被幸灾乐祸的嘲讽刷屏！之前因为麦克事件积累的一点信任和好奇，似乎在这一刻被这个“我是你爹”的恶作剧连线彻底击碎！直播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仿佛沈砚就是个供人取乐的小丑。
    沈砚依旧端坐着，脸上没有任何被辱骂后的愤怒或尴尬，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弧度。他无视了满屏的嘲讽，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仿佛刚才只是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时间在弹幕的狂欢中悄然流逝。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
    就在直播间热度稍有下降，沈砚正准备再次尝试绘制第二张符箓时——
    【用户“我是你爹”在弹幕区发言：沈砚我操你大爷！！！你个乌鸦嘴！！！老子真他妈跟人打起来了！头都破了！你给老子等着！！！】
    这条充满愤怒、憋屈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弹幕，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直播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
    【卧槽！真的假的？！】
    【头破了？血光之灾应验了？！】
    【快！前面录屏的兄弟！回放看看大师怎么说的！】
    【”恐有血光之灾”！大师真说了！】
    【巧合吧？肯定是那傻逼自己惹事！】
    【一次是巧合，两次呢？（麦克事件）】
    弹幕瞬间炸裂！质疑、震惊、难以置信、狂热的讨论如同火山喷发！之前一面倒的嘲讽声浪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了屏幕中央那个依旧平静无波的青年！
    沈砚缓缓抬起眼，目光扫过那条置顶般的、充满怨毒的弹幕，又扫过瞬间爆炸的讨论区。他脸上没有任何得意，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了然。
    他没有解释，没有炫耀，只是对着镜头，用那平静无波的语调，淡淡地说了一句：
    “今日三卦，还剩两卦。静待有缘。”
    然后，他再次垂下眼睑，仿佛周围山呼海啸般的弹幕与他无关。他拿起一张新的工业滤纸，蘸取暗红的劣质颜料，指尖凝聚起微弱的灵力，开始专注地绘制第二张符箓。
    粗糙的纸面，滞涩的颜料，微薄的灵力。
    他的动作依旧生涩，线条依旧歪扭。
    但这一次，他的指尖，更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