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六王爷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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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起潮落、沧海桑田。
万年光阴流转,降魔大战的惨烈喧嚣,早已化作说书人口中荒诞离奇的戏文。
潮涌的东海之滨,贝壳碎片在砂砾间闪烁,如同被碾碎的上古记忆。
浪涛冲刷着岩壁上模糊的符文,那是上古大战残留的刻痕,如今却被渔民当作祈福的图腾。
史书竹简在宫墙内堆积成山,记录着上百个王朝的兴衰更替。
九州版图如同被反复揉捏的陶土,忽而分裂,忽而在某个雄主手中短暂统一。
此刻的舆图上,长江如银蛇蜿蜒,将广袤大地劈作两半。
当孩童们追着纸鸢笑闹时,没人注意到风里还飘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南岸的建康城朱雀大街上,六王爷萧景琰的玄甲军正踏着晨霜集结,马蹄声惊起檐角铜铃,清脆声响与远处兵工厂的锻造声交织。
他抚摸着剑鞘上残缺的饕餮纹,那是先祖从战场带回的战利品。
而如今,这把剑将指向江北那片被异族人占据的故土……
此时的南域,正值二月天,烟雨似愁丝缠绵不断。
远山在薄雾中若隐若现,青瓦白墙的屋舍浸润在朦胧雨幕里,檐角垂落的水珠接连不断地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水花。
屋内,檀香袅袅,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萦绕在案牍之间。
凌霄半倚在雕花檀木椅上,眉峰紧蹙,指尖捏着一卷泛黄的帛书,目光如炬地扫过密密麻麻的字迹。
左手边三寸厚的文书堆叠得杂乱无章,有的边缘还沾着墨渍与茶水痕迹,那是他伏案两个时辰的成果。
这位闻名南域的镇南将军,身高七尺有余,生得面如冠玉,唇色浅淡,举手投足间书卷气十足,若不是案头摆放的鎏金虎符,任谁看了都只当他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
忽然,门外传来轻若柳絮落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木门“吱呀”一声轻响,裹挟着湿润的雨意,一位身着青衣白衫的中年男子缓步而入。
他身高八尺,身形略显富态,却步伐轻盈,腰间玉佩随着走动轻轻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此人瞥了眼专注批阅的凌霄,未发一言,径直走到桌边,熟练地拎起陶壶,为自己倒了一碗凉茶,仰头饮尽,动作一气呵成,显然不是第一次这般随意。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小半个时辰过去,屋内唯有烛芯爆裂的“噼啪”声与窗外细雨声。
中年男子倚在椅背上,目光时而落在凌霄紧绷的下颌,时而望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幕,始终安静等待,不发一语。
而凌霄恍若未觉,依旧全神贯注地批注文书,笔尖在帛书上沙沙游走。
半炷香功夫后,凌霄终于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中狼毫,紧绷的面容瞬间舒展开来,露出一抹温和笑意。
他利落地起身,快步走到中年男子面前,抱拳道:
“奈何小弟才疏学浅,每日过目文书颇为耗时,怠慢了阿仑兄长,见谅见谅,哈哈……”
熟悉凌霄的人都知道,他向来严谨,凡事亲力亲为,麾下大小文书皆要逐一审阅,不容半点疏漏。
也正因如此,自镇守南域以来,他战无不胜,年纪轻轻便坐上镇南将军之位,成为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阿仑笑着摆了摆手,眼中满是欣赏:“老弟谦虚啦,如此便替我分忧不少,我倒是乐得一生轻松啊。”
凌霄一改往日的严肃,大大咧咧地在阿仑身旁坐下,抄起碗倒满水,仰头一饮而尽,随后挑眉问道:
“好啦,我们就不要见外啦,不知兄长今日前来有何吩咐?”
阿仑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轻轻叹了口气:“你我兄弟相识六年有余,刚见面没几天却又要分别了。今日早些时候,为兄收到王爷的密令。”
他顿了顿,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舍,“密令中谈及集中部分军队北上,以攻代守收复江北的失地,令我做好战前筹备。”
“只是南域的军队暂时还不能调动,只能让你带领少数将士前往吴地筹建先锋营,督办粮饷、招兵买马。相关任命和动员文书,已直接送到姑苏城的沈老城主处。”
说罢,他伸手拍了拍凌霄的肩膀,眼中满是信任与期许。
“待我部署完前锋营调防图,三日后便可整装。”凌霄指尖敲了敲案头堆叠的《南域布防图》
“哈哈,不过不急于这几天,你十日后再启程便是。下个月中我也要回建康复命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在建康城中再相聚。”
阿仑虽然是这么笑着说的,可心里还是对凌霄北上的担忧,有些不舍和忧虑。
多年的战争导致国弱民疲,以攻代守是逼不得已的下下策,此番前去没法得到任何的支援,必然困难重重。
想到这里,阿仑继续说到:“我已着人从府库提了二十车粮草,明早会随先行出发。莫要学你那脾气,总把自己逼成弓弦上的箭。”
竹窗外的雨势忽然加急,檐角铜铃碎成一片清响。
凌霄望着阿仑鬓角新添的霜色,忽然想起多年前初入军营时,这个总爱拍他肩膀的兄长还顶着一头乌发。
凌霄屈指弹了弹案头的鎏金虎符,笑道:“北冥的雪狼若总是窝在山间打盹,可是要被羊群笑话的。再说……”
他忽然压低声音,指尖划过舆图上江北模糊的边界,“听说贼寇首领帐中挂着我的画像,标价五千金取首级。”
阿仑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爆发出爽朗的笑声,却在低头时将眼底的忧色掩进茶盏:“五千金?倒显得我兄弟太廉价了。”
凌霄也哈哈笑了起来:“也好,我从北冥来此地已有数年,在南域已无对手,正好北上会会贼寇。此外,吴地多贤良,正好可以抽空去拜会下太湖书院,广交些济世之才。”
“这样也好,姑苏城是旧国故都,遗迹很多,值得去看看,吾弟过去也不至于太寂寞。”阿仑笑道。
随即语气一转:“这次北上的事情还是比较艰辛的,你列个需求清单,我都会替吾弟安排妥当。”
说到这阿仑还是不放心,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到:“我已修书于沈老城主,让他给予粮饷和营房的支持”。
临走前,阿仑从袖中摸出一枚刻着星图的青铜令牌,说到:“另外,在姑苏阊门外有座小山岗名为横山,山脚下住着为兄的莫逆之交,你替我去拜访下。”
“好的,如此甚好,兄长替我想的太周到了。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在建康碰面,请兄长多保重。”听的出来,凌霄话中带些伤感。
雨声渐歇,暮色漫过窗棂。
凌霄望着阿仑背影消失在竹林深处,忽然摸出怀里的狼首哨子吹了声长调。
远处山林间传来此起彼伏的应和,那是他暗中培养的斥候营在回应。
指尖抚过哨子边缘的齿痕,他忽然想起阿仑方才欲言又止的眼神,江北的战局或许比想象中更凶险,但有些话,终究不需要说破。
案头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将舆图上的“建康”二字照得通红。
他提起狼毫在《北上计划书》末尾添了行小字:“备二十坛女儿红,待与兄长共饮于朱雀桥头。”
窗外,新月正从云隙里探出头来,将他投在墙上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杆蓄势待发的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