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老实人池恪决定叛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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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
一只长了胳膊、腿儿的兔子蹦蹦跳跳地进了“夜莺”。
空荡荡的酒吧零星几个员工在打扫卫生。
夜莺开在闹市区,方圆十里的公子哥都来这家酒吧喝酒,不为别的,图的就是店铺几百个的面积还有老板的大气。
在这里随随便便工作的一个小服务员都有一万块的工资拿,更别提老板每周三不定时送好酒的阔绰手笔。这年头富少们更喜欢敞亮人,谁比谁大方,心胸宽广才是真的。
不枉池恪手持假、身份证畏畏缩缩还敢壮着胆子往里挤——他这一路上也没想过把真的拿出来。说来也怪,他这个年轻的毛头小子真挤进来了。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颜值,谁怪池恪长得太嫩。
太嫩的池恪是两年前从老家来到京市闯荡的,那时候的他更嫩。在这之前,他蹲在家里边看书边挖红薯。
书不是那么好念的,红薯不是那么好挖的,池恪三天两头不去学校读书,榔头掀起的红薯十个里有两个被他一劈两半,爷爷奶奶合计,说这怎么能行,他们好商好量着和俩人桀骜不驯的宝贝大孙子玩起了外交手法,说只要那三年书念完,毕业证书好赖拿到手,这辈子池恪就算完成任务,至于往后怎么着,他们不管,全凭池恪个人。
咯咯咯笑的池恪像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猴儿,被奶奶抓了胳膊真不跑了,呲着牙咧着嘴听俩老人苦苦训诫,“嗯嗯嗯”的睁大双眼瞳孔比谁都亮地应下,像破天荒把老人言听进去了——转过天的他,拎着破行李跑了。
【致,我的爷爷奶奶】
【您们的孙子外出寻宝去了,不远,去了京市,别担心别想念,等我功成身就光宗耀祖】
【此致,敬礼】
他手里剩了点钱,克扣两千个大洋,其他的,都扔家了。
就这么,留守儿童兼半个孤儿兼文盲流浪至京市,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睡了两个月地下室,活得好好的。他干了小时工,干了快递员,干了外卖员,还有发传单的、贴小广告的、推销的……干一行爱一行行一行,两三月一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公子哥专门下凡体验人间来了,无论做什么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为的就是多过几种人生。
一年过去,池恪摇身一变浴火重生,阶级成功跨越,居住房间从十平米厕所间变成了四十平米牢房。
夜莺是池恪待的最久的地方,且工作正处于现在进行时。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吧台后站了个人,男人正在慢条斯理地摆放酒杯。半年前和池恪前后脚入职的杨天宁一眼瞧见他。
杨天宁在夜莺的title是中级调酒师,他同样年轻,二十二岁。一年前,和池恪北漂交错的时间线里,杨天宁拿了调酒师的证,所以去年年末,杨天宁一进来就是调酒师,池恪因为没经验,只是个小打杂的。
酒吧白天都不开门,杨天宁住在店里,轮到他上班的时候不到十点就下来干活,哼着歌擦拭吧台和调酒器具,独自闷着声做调酒实验,成功的关键点是偷老板的酒来用。
他撑死了比池恪早到岗一周,俩人对酒吧的了解程度相差无几,在偌大的夜莺里,
他俩更像一对相依为命的可怜小孩,所以对彼此的事总愿多关心两句。
杨天宁抬抬眼,“昨天老板不给你发奖金了吗?”
了解池恪的都知道,池恪不是月光也是及时行乐派,赚点钱就高兴,有吃的就能跟人走,以往但凡老板给他点仨瓜俩枣,他第二天准请假。
“我不上班呀。”池恪一口白牙闪瞎人眼,“我和李锐说了,在他下班前去找他,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饭,现在先来店里待会儿。”
“……你跟李锐这会儿倒是你侬我侬上了。”听见李锐的名字杨天宁翻起一个惊天大白眼,嗤笑道。
他刚到夜莺,就对李锐熟得很了。
李锐是京市一家做医疗器械代理的公司老总的儿子,独生子,长的,能打个七点五,丢的那一点五要给身高和一颗花心——
比起来真不算太高,穿上鞋勉强一米八吧,花心指数倒是突破天际,十天有五天要搂着“妞”回去,杨天宁最看不惯他那种劝酒泡妞的做派,每回他出门杨天宁都对他背影吐唾沫。
结果池恪没见他几面,这两人就搞到一起了。
“哎呀,玩玩嘛,都是年轻人,总不会跟他过一辈子的。”池恪没心没肺道,借用调酒台的水果给自己切了半个橙子吃。
池恪和李锐定好五点半见面。跟杨天宁插科打诨了一会儿,眼见快到五点,他撂下孤独的杨天宁,跑着出门去寻找他的真爱。
李锐的公司和酒吧同区,走路刚好半个小时,池恪今天专门卡了点,为的就是能一路走到公司还不迟到。
一面欣赏沿途的风景,一面走在通往与爱人的约会的路上,多幸福的一件事。
池恪没告诉李锐他已经出发,他翻了翻对话框,想和李锐说他会准点到公司,手指悬于键盘之上,犹豫半天还是算了,有时给对方留有一点期待也很美好。
《小王子》里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你下午四点来,那么我从三点就开始等你……
别管几点等了,他没念过几年书,字都不见得能把常用的认全了,几点都行,他只知道,这叫恋人满怀希冀的小心思:
他希望李锐在下午四点就开始等他,下午五点,就想着,池恪怎么还没来。
路还有很长,池恪闲得无聊,食指继续上滑翻阅聊天记录:
四个月前,池恪第五次给李锐所在的包厢送酒。
一如霸道总裁偶像剧中男女主跌宕起伏的初见情节,已经走到沙发旁的池恪手掌中的餐盘在旁人撞击下跌落。这一刹那,池恪瞪大眼睛,想到了自己的奖金,想到了自己的提成,想到了被酒水浸湿的昂贵地毯……
想到对面公子们意大利私人定制的手工西装。
再过一秒,坐在池恪身侧的李锐伸出手,抓住了托盘的边缘。至少一半的酒幸免于难,要掉下的有几瓶还是未开封的瓶装啤酒,最需要担心的威士忌被池恪本人眼疾手快的接下两杯,只有毒瘤两个,洒在了他的脚面。
“对不起对不起……”池恪慌乱中握住一把纸巾,蹲下去擦拭地毯、茶几和几位老板的皮鞋,“有溅到先生们的鞋和裤子吗?”
李锐收回他的脚,即使是在池恪看不见的角度,也依然摆出了一个过分真诚的笑:“没事的,不用这么紧张,不是你的问题。”
李锐的话如同胶带封住了其余人的嘴,再加上池恪确实是因为被撞才导致托盘不稳,酒水全都浇在他脚边,没人受影响,所以众人摆摆手说不用在意。
得到大家原谅的池恪利落擦完地毯,攥着一团乱的纸巾飞速起身去接李锐手里还没放下的盘子。
李锐还保持着单手握着盘子边缘的姿态,很难想象,一个人可以这么稳妥地接下重量不浅的托盘,同时还能保持得体的优雅。
池恪站直身体时面对的就是帅气的、噙着笑的勾人李少。
“哇……”
“先生的力气这么大啊……”池恪滴溜圆的眼睛冒出折射着灯光的闪闪发亮的泡泡。
完全没预料到池恪台词走向的李锐一顿,笑道:“没有没有,还好。”
李锐的好友们听见交谈不约而同发出“吁”声,有的话多闲不下嘴,取笑李锐:“那当然了,我们李少可是常年健身的。”
李锐不去理他,只叫上完厕所急着回座的撞翻池恪托盘的男人跟池恪道歉,池恪心有无福消受之意的啄木鸟般低头应下,快步离开了包厢。
不是任意一个人都能收下他的道歉的。
他们这一行,百分之七十的人不像外人想的那样上赶着等着被潜规则,多得是苦命的打工族想离他们远远的,都是这社会上混口饭吃的,说不上谁更不容易,老实人更想踏踏实实过他们的安稳日子——
至少老实人池恪是这么想的。
后来偶有几次,碰巧是池恪给李锐送酒,李锐有时是在包厢,有时只坐在大厅卡座,池恪打量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的脸上,探寻李锐的真实性格,亦或是心脏中跳动得最热烈的那块血管。
三个月前,池恪去给他们送满赠的果盘和蛋糕,喝多了酒的李锐拉他坐下,说要把蛋糕送给小孩子,大人不喜欢吃那些,池恪转了一圈没找到他口中的小孩子在哪,最后视线回到了自己身上。
原来他才是那个小孩。
李锐给了池恪几杯度数不高的果酒,和他碰杯随意喝了两口,明明没什么酒精,池恪却觉得他有些醉了。
不知道在李锐身边坐了多久,头顶的天花板在转,小射灯在跳舞,舞池里白花花的人像抓不住的鱼。
”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男孩。”李锐的呼吸喷在他耳畔时这么说。
微信也是在那时加上的。
老实人决定叛逆一把。
池恪脑子一抽,答应了和李锐在一起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