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白束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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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把云苓从噩梦里惊醒过来。
    他猛地坐起身,大口喘着气,心脏剧烈跳动,像是要撞出胸口。他额头上全是冷汗,后背的衣服也湿透了,身上黏糊糊的。
    刚才那个梦太真实,也太可怕了。
    梦里,他被白束,用非常残忍的手段剥皮抽筋,最后,被钉在云家高大的门框上。
    他在那上面挂了整整七天七夜,受尽痛苦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光是回想,就让他浑身发冷。浑身酸痛,好像真的被拆过一遍。这一觉,睡得很累。
    “笃、笃、笃…”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云苓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他清了清嗓子:“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白束低着头,脚步很轻地走进来。
    他双手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白瓷碗,碗里盛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汁,正冒着热气,云苓看着就嘴巴发苦。
    “公子,”白束的声音不大,他把托盘轻轻放在屋子中间的茶桌上,端起药碗,小心地走到床边,依旧低垂着头。
    “这是最后一副药了,医师说,您喝了它,身上的伤就能全好,灵力不但恢复,还会精进一些。”他说话时,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端着碗的手上。
    云苓靠在床头,仔细看着站在面前的白束。
    白束的身量其实挺高的,比云苓自己差不多。但云苓刚穿过来那天,第一次见到他时,完全不是这样。
    那时候的白束,嘴角带着没消的淤青,脸色蜡黄蜡黄的,瘦得颧骨都凸了出来。
    他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灰白袍子,空荡荡的。整个人死气沉沉,眼神空洞麻木,没有一点生气。
    现在再看,气色好了不少。脸上有了一点血色,不再是蜡黄。人也显得稍稍结实了些,身上那件合身的青色家仆衣服,合身多了。
    苓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这七天,给他伤药,给他好点的吃食,努力对他态度好点,还是有点效果的。养的不错,他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云苓又叹了口气。他其实是个倒霉的穿越者,七天前莫名其妙地穿进了一本只看过一半的书里,这个世界就是这本书,倒霉的是,他只看完了云家被灭门的那部分,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个大概。
    七天前,书里原来的那个云苓,修炼一门禁术时出了大岔子,魂飞魄散,身体也受了重伤,眼看就要咽气,他穿了过来,占了这具身体。
    原主除了留下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还有这一身需要调养的伤。
    而眼前这个低眉顺眼、看起来像个普通仆役的白束,在书里的真实身份是魔域魔尊。因为渡劫失败,不仅一身修为没了,连记忆也失去了,不知道怎么流落街头成了乞丐。
    后来被云家的人发现他有修炼的灵根,就给带了回来。但云家带他回来,不是大发善心,而是把他当成了一种修炼炉鼎。
    云家的这种炉鼎,和云苓以前在小说里看的那种不太一样。
    他们会在人身上强行种下一个禁制烙印。这个烙印就像一道枷锁,既能牢牢控制炉鼎的生死,又能通过它,直接把炉鼎修炼出来的灵力修为,一丝不剩地全部吸走。
    炉鼎会被迫修炼一种特殊的功法,这种功法修炼速度很快,能迅速积累灵力。
    但这些灵力最终都会被主人吸走,付出的代价,就是炉鼎自身的生命力会不断被消耗,直至油尽灯枯,彻底失去生命。
    白束名义上是云苓的贴身仆人,实际上过的日子非常凄惨。
    原主云苓,性格阴晴不定,暴躁易怒。白束在他身边,经常无缘无故就挨打挨骂。
    更重要的是,每个月初一,朔月那一日,原主云苓就会通过那个烙印,强行抽取白束修炼的灵力,那过程极其痛苦。
    后来有一次,原主为了突破境界,需要极其庞大的灵力,一次抽取几乎把白束的生命力彻底榨干,让他直接濒临死亡。
    原主一看白束没了利用价值,就直接让人把他像垃圾一样丢到了城外的乱葬岗,挖了个坑埋了。
    就在那濒死的绝境里,求生本能冲破了白束记忆的封印,属于魔尊的记忆和力量瞬间苏醒。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云苓刚才噩梦里的场景,白束血洗云家,将云家满门灭绝,原主云苓更是被他以最残酷的手段抽筋扒皮,钉死在门框上七天七夜,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
    想到书里描述的结局,云苓又是一阵冷汗。
    但是云家落到那个下场,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几年前,云家老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套极其歹毒的邪功秘法,里面记载了活人炼丹、强夺他人修为根基这些术法。
    用活人炼制的丹药,能让人实力暴涨,而且没有上限。
    但书中提到,这种丹药有个致命的坏处,会慢慢侵蚀服用者的心智,让人变得越来越暴戾、嗜血。
    可惜,现在的云家,沉迷于力量的增长,对这个可怕的副作用恐怕还一无所知。
    他们暗中,四处搜寻身具灵根的孩子,或者没有靠山的散修。被抓回来的人,根骨好、有潜力的,就被培养成像白束这样的炉鼎,资质差些或者年纪大的,就直接被扔进炼丹房,活生生炼成增长功力的丹药。
    凡是被云家盯上的人,就像掉进了无底深渊,从来没有人能活着逃出去。
    白束就是这样来的。他已经被原主通过烙印强行吸走了两次灵力。云苓刚穿过来时看到他的样子,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而原主自己,作为云家少主,从小吃的这种丹药更是不少。年纪轻轻,实力在同辈中很是突出,但他的性情早已扭曲残暴。
    书里写过,在云家的日子里,白束身上时常带着伤,几乎没有一天是完好的。
    云苓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接过白束递过来的药碗,那药又黑又苦,他皱着眉头,一口闷掉,同时心里打定了主意,那些用活人炼的邪门丹药,他是不会再吃了,那种靠吸别人修为增加修为的功法,他也绝对不会去炼。
    这几天,他一直在努力改变原主在白束心中留下的印象,不打不骂,说话语气也温和了,关心他身上的伤,还会主动给他擦药,送他一些吃的用的。
    云苓做这些,就是想刷下好感,最起码不能像书里写的那样,最后被白束折磨得生不如死。
    可是效果,差强人意。
    虽然白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一看见他走近就吓得发抖,恨不得缩到墙角躲起来,但两人之间好像还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隔膜。白束那种仿佛深入骨髓的警惕和防备,让云苓觉得很无力。
    有时候云苓只是突然抬下手,或者突然转过身,白束的身体就会瞬间绷紧。说话也是,问一句答一句,不多说一个字。云苓想跟他多说点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突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和拖动东西的声音。云苓透过窗户缝往外看,只见几个家仆正拖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往后院去。
    麻袋口露出来几缕像枯草一样灰白的头发,云苓一下就知道,里面是一个被榨干了生命力的炉鼎。
    后院有个角门,通向城外的乱葬岗。那些见不得人的尸体,都是从那里运出去埋掉的。
    云苓的目光转向正在屋里安静收拾东西的白束。书里写过,乱葬岗那地方,有浓重的死气和怨气,白束恢复记忆的时候多亏了那些死气怨气的刺激。
    “白束。”云苓清了清嗓子,打算开始今日份的关心。
    白束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过来,在两米开外就站住了脚,低着头行了个礼:“公子。”
    “身上的伤,还疼吗?”云苓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温和,脸上也带上点微笑。
    “疼,呃不,不疼了。”白束低着头回答,听得出很紧张。
    云苓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就问这么一句,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到底疼还是不疼?
    “上次给你的复元丹,还有吗?吃完了记得找我拿。”云苓换了个话题。
    “复元丹一天吃一颗就行,还剩下不少。”白束回答着,还飞快地抬头瞄了云苓一眼,看到云苓脸上没什么表情,又立刻把头埋得更低了。
    云苓看着他那样子,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这几天表现还不够好吗,你怎么还是这么怕,难道是,他做的还不够多?
    云苓不知道的是,原主云苓,每次要动手打人之前,都是用这种温和的语气问话的。
    云苓有点心烦,目光转向窗外,外面天气很好,碧空蓝天,太阳刚升起来不久,是个出门的好天气。
    他来这里好几天了,还没出去逛过。现在伤也好了,正好出去看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也顺便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云苓的目光又落回低着头的白束身上。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无奈,重新在脸上堆起笑容,让声音听起来更柔和:“白束,本公子今天心情不错,带你去街上逛逛,说吧,你有什么想要的,本公子给你买?”
    白束惊讶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不敢相信,但很快,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眼神又迅速暗淡下去,低声说:“都听公子的安排。”
    云苓看着他这反应,沉默了一下,但还是耐着性子,用更温和的声音说:“我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今天本公子高兴,你大胆说,只要不是太稀奇古怪的东西,我都给你买。”
    白束其实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但他不敢说没有。
    他低着头,飞快地在脑子里想了一圈。忽然想起西街尽头有个买糖葫芦的,红艳艳、亮晶晶的糖葫芦,颜色诱人,他曾经远远看着,心里一直好奇那到底是什么味道。犹豫了一下,他小声的、带着点试探地问:“那,糖葫芦?”
    “好,收拾一下,咱们现在就出发。”云苓喜出望外。
    他终于提要求了,虽然好像是被自己“逼迫”的,但这却是迈出了修复关系的一大步,只要白束愿意开口说他要什么,云苓就有办法投其所好,他做的这一切,就都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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