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围人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时桑暗骂了句，看什么看！
    难道是自己太有魅力了吗？
    不过看着自己穿着土里土气的校服，这种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
    来到校门口，平时像个保安站在那里的值班老师不翼而飞。
    蛙趣，今天来这么早吗？
    直到看到不远处的何意屿朝自己挥手。
    他今天来这么早？
    时桑嘟嚷着。
    “喂，来这么早的吗？”时桑招呼道。
    他脸色阴沉，直视着时桑，没有回应。
    何意屿和自己是一个社团，平时还算熟络，但也没有好到特意让他来校门口等自己的地步。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家伙不会想找我借钱吧？
    “陈婧死了。”他低下头，语气痛苦地冒出一句话。
    他的话不亚于往池子里丢了一长串点着了鞭炮般在时桑耳边轰的一声炸开。
    她很快明白过来为什么路上会有这么多人打量自己，准确来说应该是打量自己身上的校服——四中死人了。
    此时她才注意到不远处正停着几辆警车。
    好半天时桑才憋出一句谁杀的。
    话刚说出口她就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何意屿怎么可能知道嘛。
    然后就被对方的下句话吓了一跳。
    “我听说陈婧是上吊的。”
    时桑瞪大眼睛，她第一反应是自杀，但是陈婧为什么要自杀呢？
    “但是自杀应该很快就能结案才是，但现在警察已经叫了陈婧班上的好几个人去问话了。”像是猜中时桑所想，他补充了一句。
    时桑似笑非笑道，“你特意等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事？”
    “嗯，”他擦了擦鼻子，这是他害羞时的习惯性动作，“你和她关系挺好的，你知不知道她得罪过什么人没？”
    时桑突然想起社团里的一些传言——何意屿是喜欢陈婧的。
    突然接收到一个爆炸性消息，她脑子一时有些宕机，只好摇摇头，企图把脑浆摇匀。
    “你也被叫去问话了吧？”
    对方点点头，“那警察，其中一个姓周来着，问我近期有没有人和陈婧发生过摩擦，又问我羽毛球近期训练如何。”
    “你怎么回答的？”
    “不清楚呗。”他略显悲伤地垂下眼睑，似是因为无法更好了解陈婧而给出有用的线索感到懊恼。
    但是为什么要问羽毛球训练如何呢？
    警方是肯定不会问与案子无关的事。
    时桑说出自己的疑惑，何意屿也困惑地摇摇头，“警察就问了我这两个问题后就把我轰出去了。”
    “对了，尸体是谁发现的？”
    “听说是老保叔早上巡逻时在一楼的活动室发现的，那老头也挺惨的，一大把年纪还看到这场面。”他似是同情地咂了咂嘴。
    走进教室，时桑便发现有好几个女生在嘤嘤啜泣，男生中也有几个满脸阴沉的围在一起讨论。
    时桑走上前询问他们是否知道详情。
    “完全不清楚，听7班的说警方的人已经朝他杀这一方向开始查了。”剪着寸头的一个男生道。
    7班是陈婧所在的班级。
    “哎，我听说陈婧是上吊的，怎么往他杀的方向去查呢？”一个女生道出了时桑的疑惑。
    “警察或许有自己的考量吧。”不知是谁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哎呦喂，那四中真的成了死人的高中了。”
    “难道凶手就不可能是学生吗？”
    时桑的一句话成果把众人给干沉默了。
    如果真是学生，学校那边该怎么处理呢？
    必然是开除吧，不过那时记者已经闻风赶来了吧。
    时桑莫名有些期待。
    来到7班门口，那里有更多哭泣声。时桑朝里面探头探脑。
    “时桑。”身后一个略显哽咽的声音响起来。
    她转过身，看着卢玥琳，对方似乎下一秒又要哭出来。
    之所以说是“又”是因为她眼睛下方还挂着泪痕。
    “你……”时桑一时说不出话来。
    “刚才被警察叫去了。”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似乎在努力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
    “时桑，可能你也要被叫去问话。”
    卢玥琳一脸歉意，“我刚才跟警方说了你名字。”
    这也算意料之内的事，警察找到自己也是迟早的事。时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警察有问你说什么吗？”
    “他问我昨晚晚自习的时候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跟他说没注意到，然后他就用很怪的眼神看着我，说我俩平时关系应该挺好的，为什么没注意到呢？”
    似乎想起刚刚被问话的不愉快，她眼中闪过不耐。
    “然后他们让我把下晚自习后的三十分钟的去向全交代出来。”
    “感觉你被怀疑了。”时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应该不会吧，”她有些苦恼道，“我当时直接回宿舍了，舍管阿姨可以为我作证的。”
    “哦对了，他还问我近期陈婧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卢玥琳顿了顿，“我说不清楚。”
    “所以最后你就跟警察报了我的名字？”
    “啊呀，这个真的非常抱歉！”她双手合十，有些不好意思，“当时那些人一直让我说几个和陈婧关系不错的人，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
    估计当时她被警方缠得不耐烦了吧，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自己的名字。
    “话说，德育处那帮老家伙现在都快忙疯了吧？学生突然死在学校里，那些记者肯定要把电话打爆的。”
    “像什么教育界的失败——四中一学生不满于学校的教育制度死于学校这种标题应该会层出不穷吧。”
    时桑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幸灾乐祸，她已经想象到那些老家伙一边骂骂咧咧抱怨陈婧为什么要死在学校，一边好声好气地应付着对应试教育持否定态度的外来人士的狼狈模样了。
    卢玥琳神色复杂地看着对方。
    负责问话的警员叫周潜，如果抛开警察这一身份，估计现在会有不少人来找他要联系方式。
    “时桑同学，你和陈婧关系应该不错吧？”
    与其说是疑问句，不如说是陈述句。
    “确实不错，我们是初中同学。”
    “这么说，你和陈婧同学平时见面应该挺频繁吧？”
    “呃，”时桑皱起眉头思索了会，“倒也不是，毕竟高中生也是很忙的。”
    最后一句简直就是废话。
    “你们最近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是……”时桑作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
    “周三吃午饭的时候恰好遇见了。”
    “你们谈论的话题是？”
    “就吐槽了班上的事和老师。”
    周潜点点头，表情有些失望，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后，继续询问。
    “那微信呢？最后一次聊天是在什么时候？”
    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也要问吗？
    时桑思索了会，“好久以前了吧？近期我们都没怎么聊。”
    对方略显意外地扬了扬眉毛，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昨天晚上下晚自习后你是从南门出去的吧？”
    走南门的话是要路过一楼活动室的，他是在怀疑我吗？
    “是的。”
    警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昨晚回到家花了多长时间？”
    “15分钟左右。”
    “路上有没有碰到熟人？”
    “没有。”话毕她紧张起来，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没有目击证人的话是不是很难断定我是否真的离校？”
    周潜呵呵地笑起来，似乎在缓和有些压抑的氛围，不过并没起到什么效果，对面的女孩依旧紧绷着身子。
    “一般来说的确如此，不过还是要看情况而定。”
    “小姜，麻烦倒杯水。”周潜的视线落在时桑背后。
    此时她才注意到现场还有个女警。
    “时同学。”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时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正好撞上她的目光。好温柔——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喝了口水，时桑的情绪才缓和了些许。
    然而周潜的下一句话再次把她的心提了起来。
    “回到家后就没出去过了吧？”
    “对。”家人的证词是不能作为不在场证明的，想到这里她的表情一点点沉下去。
    “时桑同学，不必这么紧张，我们只是例行公事。”清冷的声音再次从单人沙发上传来，抬头看去，那位女警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时桑感激地冲对方点点头。
    “陈婧近期有跟人闹矛盾吗？”
    这个问题应该问过所有被叫来会议室的学生，并且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线索。周潜露出一副不抱任何期待的表情。
    时桑忽略他脸上的表情，老老实实回答。
    “不清楚。”
    “羽毛球社那边也没有？你们近期训练应该挺频繁的吧？”周潜不死心，继续死缠烂打问道。
    “近期？”时桑愣了下，没有想到警察连这事都知道了，“我确实不知道。”
    “那么，她在训练过程中有没有出现状态不佳的情况或者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对了，你和她是双打搭档吧？”
    最后一句明显在说再说不知道就把你列为嫌疑人。时桑有些恼火地想。
    她在心里暗暗骂了句操蛋玩意，再查下去估计羽毛球社的底裤都给扒出来了。
    “状态不佳很少出现，近期也没怎么请假。”
    “所以说，你们最近训练还算不错咯？”他放缓了语气。
    “倒也不是，其他成员偶尔也会出现缺勤或者状态不佳的情况。”
    “平时有去过器材室吗？”
    “没有，我去那里干嘛？”时桑语气生硬，这警察够难缠的。
    “比如去借训练时或者体育课用的器材。”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的不耐表现出来，“平时训练都是由队长去借的，体育课也很少用到器材。”
    她已经忘记上次体育课去借器材的人是谁了。
    “好，谢谢你的配合。”周潜合上本子，然后看向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姜悦尹，“还有别的问题吗？”
    “你们近期有举办过拔河比赛吗？”
    时桑啊了一声，然后摇摇头。
    出了会议室后时桑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今天这种情况会发生多少次呢。
    她突然想去活动室看看。
    这个时候已经是上课时间了，不过自己被警察叫去，缺席一堂课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么想着，她推开活动室的门。
    活动室的前后门已经被拉上警戒线。警方现在是否取完证还不知道，要是自己贸然进去留下痕迹就不好解释了。
    她站在门口处，努力伸长脖子朝里面看去——尸体已经被运走，几张凳子椅子正胡乱地摆放着。
    她深吸一口气，很快反应过来警方为什么要朝他杀这一方向查了。
    强忍着恶心感，她飞速地逃离了现场。
    看着时桑渐渐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站在门口处的周潜叹了口气。
    “周队，怎么了？”姜悦尹走出了会议室。
    “我看起来很凶吗？她好像被我吓的不轻。”
    “那可不，您那咄咄逼人的语气，人家小姑娘下次见你肯定得绕道走。”姜悦尹憋笑道。
    “哎呀，干刑警这一行的不都这样，很容易招人恨的。”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那可不一定，您看方老师就不一样。”
    “别拿我和那家伙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