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从此我就是倪好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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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前?”倪大志喉咙发紧,直觉使他脑海中出现《缚魂录》上墨迹最新的那段文字,正是柳鸢长老之死。他强作镇定地挠头,脸却不由自主的转向一旁,“我。。。我不记得了。”
    白衣男子眸中金芒一闪,白玉般的手指突然扣住他的下巴硬是把脸掰了回来:“柳鸢长老死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倪大志浑身僵硬,感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他下意识想往后缩,却被那只手牢牢钳制。
    白衣男子缓缓松开手指,指尖在倪大志下巴上留下一道冰凉的触感。他后退半步,宽大的雪白衣袖垂落,在昏暗的屋内仿佛自带柔光。
    “柳鸢长老死了。”他又重复一遍,声音轻得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却让屋内的温度骤降,“那晚师弟可曾看到什么?”
    日光从白衣男子身后斜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将倪大志整个人笼罩其中。倪大志被这种高临下的俯视感搞得很不舒服。
    “无咎师侄!”宋长老突然横插一步,枯瘦的身躯刚好将二人隔开,“这小子三日前摔下山崖,脑袋着地。”他叹了口气又道:“他现在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
    谢无咎轻笑一声松开手,却突然抓住倪大志的右腕。一道冰寒灵力顺着手臂经脉直冲心脉,倪大志疼得眼前发黑,恍惚间似乎看到自己体内有淡金色的丝线在游走。
    直到谢无咎眸中金芒微敛,指尖在倪大志腕间轻轻一捻,那道淡金色的丝线才悄然隐去。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屋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倪大志被谢无咎审视的目光盯得发毛,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他感觉谢无咎那双眼睛好似能洞察人心一般,生怕会被突然会问到,这具身体的原主去哪了?
    倪大志可不想刚穿到修真界就被当成夺舍别人的邪修。
    “无咎师侄?”宋长老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谢无咎倏然回神,周身冷冽的气势如冰雪消融。他松开倪大志的手腕,转身对宋长老微微欠身:“宋师叔见谅,是弟子唐突了。”声音温润如玉,与方才判若两人。
    日光透过窗棂,在他俊美的侧脸投下细碎光斑。那颗朱砂痣在光晕中愈发鲜艳,衬得他整个人如画中仙君般出尘。
    “倪师弟既伤了神魂,还是好生将养为要。”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玉小瓶放在床边,“这是养魂丹,每日一粒。”
    宋长老盯着那玉瓶,胡须微动。柳鸢暴毙之事他自然知晓,此刻见谢无咎对倪好如此上心,心中疑窦丛生。
    “那就有劳谢师兄挂念。”倪大志硬着头皮道谢,却对上谢无咎冷漠梳理的目光。
    待那道白色身影消失在院外,宋长老立刻转身,枯瘦的手指一把扣住倪大志的肩膀:“你小子。。。”宋长老突然揪住他耳朵,“到底招惹了什么麻烦?那柳鸢的死,你不会真知道。。。”
    “疼疼疼!我真不知道啊!”倪大志龇牙咧嘴地求饶。
    倪大志感觉脚踝处传来一阵灼痛,床底下的《缚魂录》仿佛活过来般发烫。他趁宋长老不注意,用力往里踢了一脚,这才松了口气,挪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这臭老头下手也太狠了。。。”他揉着发红的耳朵小声嘀咕。
    “没大没小!”宋长老山羊胡气得直翘,“叫师叔!”说着突然眯起眼睛,“你小子现在头不晕了?”
    倪大志心里一紧,立刻装模作样地扶住额头:“哎呦。。。被师叔这么一提醒,还真有点。。。”
    他偷偷观察宋长老的反应,从这短短相处中已经判断出:原身倪好应该是个自由散漫、修为不高还不太务正业的家伙,而眼前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头和那个小丫头,恐怕是这具身体最亲近的人了。
    “少给老夫装相!”宋长老冷哼一声,却还是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扔过来,“和谢无咎给你的那瓶一起服用,早晚各一粒,调理气血的。”
    倪大志接过药瓶,故意嬉皮笑脸的作揖:“多谢师叔疼我。”
    “油嘴滑舌!”宋长老嘴上骂着,眼中的担忧渐渐消退,“你若是真的不记得那晚的事,谢无咎应该也不会揪着不放,明日开始恢复修炼,再敢偷懒,我就。。。”他做了个拧耳朵的手势。
    “是是是,弟子谨遵教诲。”倪大志点头哈腰地应着,心里却盘算着要尽快弄清楚缚魂录的秘密。
    宋长老甩了甩袖子,对明嫣嘱咐道:“明丫头,好生照看你师兄。执事堂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老夫收拾。”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待宋长老的脚步声远去,明嫣就激动的握住倪大志的手:“师兄!没想到谢师兄会来看望你啊!”
    “你这么激动,他很特别吗?”倪大志虽然这么问,但他心里也和明镜似的,那般出尘绝艳,甚至几乎不把宋长老放在眼里,想来也是宗门里的“大人物”。
    “谢师兄是宗主的亲传弟子,也是宗门的首席大弟子。有修真界第一美人之称,前途不可限量,而且现在已经是金丹修士了,甚至比宋长老的修为还要高上一节,听说以后是要继承宗主衣钵的!”
    倪大志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这一穿过来就被首席大弟子盯上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想起床下的《缚魂录》,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问道:“师妹啊,这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吗?”
    明嫣歪着头,一脸困惑:“这是师兄的房间,屋里的东西当然是师兄的呀!”
    倪大志眼珠一转,继续试探:“那我那日跌下山崖昏迷后。。。可有什么异样?”
    “有了!”明嫣突然想起什么,“那日是我把师兄接回来的。当时师兄手里死死攥着一本红色册子,怎么掰都掰不开,我想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倪大志闻言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手忙脚乱地从床底刨出那本《缚魂录》。他颤抖着举起册子:“是。。。这本吗?”
    “对呀!”明嫣眨着天真的大眼睛,“师兄怎么把它藏床底下了?”
    倪大志心脏狂跳,警铃大作。他强作镇定地问:“你。。。看过里面的内容吗?”
    明嫣噗嗤一笑:“师兄平日里最爱往上下集市跑,隔三差五就会淘些东西回来,不是话本子就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她随手取过倪大志手中的册子,“这不就是一本普通的。。。”
    话音未落,倪大志一把夺回册子,动作之大把明嫣吓了一跳。
    “师、师兄?”
    倪大志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连忙挤出一个笑容:“啊哈哈。。。这是我新收集的。。。嗯。。。菜谱!对,菜谱!很珍贵的!”
    明嫣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倪大志此刻突然觉得自己衰到姥姥家了,这烫手的缚魂录八成就是原身的,沮丧的低着头,突然问:“师妹,外门能辞职吗?”
    “辞职?那是什么?”明嫣被这新奇的词汇弄得一头雾水。
    倪大志答的也干脆,“就是不干了!”
    明嫣一脸愁容,声音带着微微地哽噎:“师兄,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昏迷这几天,宋长老一直很担心你。。。”
    倪大志赶紧转移话题:“我就是说着玩,你别当真啊,那个。。。我爹的事,你能给我说说吗?”
    明嫣的表情立刻变得小心翼翼:“倪长老他原本是万剑堂首座,在宗门里地位很高的。”她压低声音,“但三年前不知为何与几位长老起了争执,被关进了地牢。”
    倪大志心头一跳:“然后呢?”
    “后来就。。。”明嫣左右张望了一下,欲言又止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在地牢里。。。暴毙了。师兄也因倪长老的事被废了修为贬到了外门。”明嫣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师兄当年也是宗门里出了名的天才,十六岁就筑基成功,连宗主都夸赞过。”
    她叹了口气,“可惜从倪长老出事,师兄被废了修为后就再也不好好修炼了,连宋长老给的丹药都偷偷拿去山下换酒喝。。。”明嫣绞着衣角,声音越来越小。
    倪大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这原主倒是个性情中人。
    这时明嫣突然拍了下脑门:“哎呀!师兄醒来这么久还没用饭呢!我这就去膳房给你取些吃食来。”
    “我跟你一起去。”倪大志说着就要起身。
    明嫣连忙按住倪大志:“师兄别急,这个时辰膳房不对外开放的,只有我以照顾伤患的名义才能取到饭食。”她俏皮地眨眨眼,“你乖乖等着,我去去就回。”
    待明嫣的脚步声远去,倪大志缓缓坐回床边。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缚魂录,思绪却飘回了那个再也回不去的世界。
    记忆中的消毒水气味仿佛又萦绕在鼻尖。
    那年父亲肝癌晚期,母亲起初也是日夜守在病床前。可当积蓄耗尽的那天,母亲说去买饭,就再也没回来。十七岁的他白天上学,晚上打工,最后还是没能留住父亲。病床前,父亲枯瘦的手最后一次握紧他:“大志啊。。。要好好活。。。”
    一滴温热突然落在手背上。倪大志这才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模糊。他用力抹了把脸,指尖触到的是陌生的轮廓,是啊,这不再是那个为医药费奔波到憔悴的脸,而是一张年轻却带着沧桑的面容。
    窗外,晚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倪大志——不,现在该叫“倪好”了。他深吸一口气,将缚魂录小心收进怀中,起身走到铜镜前,与镜中的他对视,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天才少年的影子。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倪好。”他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道。
    手指抚过简陋的木桌,上面还留着宋长老扔下的药瓶,目光扫过墙角的小凳,那是明嫣坐过的位置。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此刻却让他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既然占了你的身子,你的因果,我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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