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里衣。
    窗外晨曦微露，熟悉的青纱帐、檀木案几、半卷的《南华经》……一切如常。
    仿佛昨夜的血宴、冥府、噬心蛊痛，皆是一场荒诞梦境。
    “果然是梦么……”他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抚过心口——那里隐约残留着灼烧般的痛感，却无半分伤痕。
    他未曾察觉，房梁上一缕黑雾悄然散去。
    墨栩隐在暗处，指尖摩挲着谢昭梦中咳出的那滴血珠，眼底猩红翻涌：“连冥婚契的痛都能当作梦……昭昭，你当真狠心。”
    “谢兄——！”
    宁煜跌跌撞撞冲进屋内，玉冠歪斜，锦衣沾满尘土，竟像是狂奔而来。
    少年一头扎进谢昭怀中，浑身颤抖如秋风枯叶：“我、我梦见你心口中箭……血流了满殿……我怎么喊你都不醒……”
    谢昭怔住。
    宁煜向来骄矜，此刻却哭得像个迷途孩童，泪水浸透他衣襟，滚烫得几乎灼伤皮肤。
    谢昭轻叹，掌心抚上少年后背，如哄幼弟般温声道：“不过是梦，我好好的在这里。”
    “可那梦太真了！”宁煜仰起脸，眼眶通红，“北狄使者、噬心蛊、还有那个墨栩……他看你的眼神，就像、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饿狼盯着到嘴的肉！”宁煜咬牙切齿，却忽觉后背一凉，仿佛被什么阴冷之物缠上。
    他猛地回头，屋内空无一人，唯有窗外竹影婆娑。
    谢昭正欲开口，院外突然传来尖细通传——
    “圣旨到！请宁世子、谢世子即刻入紫宸殿觐见！”
    传旨太监面色惨白，拂尘都在微微发颤：“二位世子快些吧……陛下震怒，连太子殿下都跪了两个时辰了！”
    宁煜与谢昭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惊疑。
    紫宸殿乃天子议政禁地，若非军国大事绝不启用。谢昭指尖掐入掌心，昨夜“梦境”中北狄使者的十城舆图。
    拓跋宏的诡异蛊毒、墨栩那句“三日后兵临城下”……零碎片段如毒蛇般撕咬神志。
    “谢兄？”宁煜担忧地碰了碰他手腕，“你手好冰。”
    谢昭勉强一笑：“无妨。”
    跨出府门刹那，他似有所感，蓦然回首——
    廊檐阴影处，墨栩玄衣染露，正静静凝视着他。四目相对间，那人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温柔的弧度，薄唇轻启，无声吐出二字：
    “等我。”
    谢昭瞳孔骤缩，再定神时，檐下已空无一人，唯余一片被晨露压弯的竹叶。
    紫宸殿内龙涎香浓得呛人。
    皇帝面色铁青，将一封密信掷到二人脚下：“北狄昨夜突袭幽州，连破三城。
    守将临死前飞鸽传书——敌军阵前悬着宁家军的赤凰旗！”
    “不可能”宁煜跪地急辩，“我宁氏满门忠烈，岂会通敌？！”
    谢昭拾起密信，血色倏然从脸上褪尽——信纸右下角，赫然印着墨栩的私章：“冥府彼岸花缠剑纹。”
    “谢爱卿”皇帝突然看向他，眼神锐利如刀，“听闻你精通北狄文字，可识得此物？”
    内侍捧上一只鎏金匣，匣开刹那，谢昭呼吸停滞——
    一枚噬心蛊虫卵，正静静躺在北狄太子的婚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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