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班九鱼？”
    “弟子正是。”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对话，幸好他看过几本仙侠小说，不然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等场面。
    “这就是你说的命定之人？”
    这话显然是对方时说的，不过命定之人是什么，他可从来没听方时说过。
    “是。”
    正当班九鱼出神时，方时抱拳答道，言语之中满是坚定。这倒让班九鱼心中一暖。他是知道方时在天卫山大师兄的地位的，他能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儿，承认自己，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混账！你明知方家之规，却仍找了个男娃娃，你让我如何同你祖父交代？你想气死他？”
    白肆斜骤然生怒，吓了班九鱼一跳。
    这特么叫脾气好？明明就是喜怒无常。不过方家之规是什么？之前他继母说的那些？看来这天卫山山主同方家长辈还有些渊源。
    班九鱼偷偷瞄了一眼方时，明显感到他也有些意外。
    “方家之事，我自会解决，如今山主提及此事究竟何意？当初让我上山，也未见您顾忌过我方家之意，自我入山那日起，便与方家之事有了隔阂，这与班九鱼何干？”
    嚯！够爷们儿！爱了爱了。
    不对，我在这感动个什么劲儿，班九鱼收回原本放光的眼神，看向了龙夫人和琉璃火。
    然并卵！两人并未理会。只有穆林时不时看看白肆斜，白眼翻得老高。
    “班九鱼，你可知道日后方时是要继承我的衣钵，任这天卫山山主的，他的身上不允许出现任何非议！如今你纠缠于他，便是将他推向万丈深渊，面对万夫所指！”
    卧槽！这到底是什么局，怎么突然间矛头就指向了小爷儿我？真当我班九鱼爱来这破地？
    班九鱼心中一万匹草泥马飞驰而过。
    “山主到底何意！凭何…”
    方时生怒，言语之中已现不满，什么叫纠缠于他，又怎就将他推向万丈深渊？他深知这一路能得到班九鱼的接受有多不容易，哪怕如今还未听到他亲口承认，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如今白肆斜的这番话，才是实打实地将他二人往深渊里推。
    方时正欲继续说下去，紧握的手却被班九鱼握住。
    他转头对上了班九鱼的眼睛，平静且让人心安。
    “他说的，你怕么？”
    “不怕。”
    方时不知道班九鱼所言何意，但仍将心里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对他而言，还从未遇到一人能让他如此不顾一切。
    班九鱼冲他笑了笑，转而满眼坚定地转过头去直面众人。
    “听到了？方时说不怕！当初舍命就我的是他，我愿舍命相救的也是他，启灵非我之愿，拜山亦非我之安排，授业之人乃是我的两位师尊，山主凭何质问于我！”
    “说我纠缠于他，我便纠缠了！你奈我何？他不惧站在众人对立，我又何惧！陪他就是。他若不愿，自会同我讲，我班九鱼会与他恩断义绝！但只要他不讲，谁也做不了我班九鱼的主！”
    痛快！虽然说完就忘，也毫无逻辑，但这种不管不顾的感觉，不负方时所向的坚决让班九鱼畅快！他就是不想让方时一个人扛着所有！
    方时从未见过班九鱼这般强硬，也从不敢相信，他对自己有这般感情，每听一句，他便激动一分，直至最后，被握着的拳不自主地开始颤抖。看向班九鱼的眼神，贪婪且欢喜。
    “放肆！”
    突然之间，一股强势天压直冲班九鱼射去，众人来不及反应，当方时冲到他身前想要帮他抵挡时，班九鱼已被击退数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面色苍白。
    “白肆斜！你做甚！”
    龙夫人怒吼，一跃而下，直接向白肆斜出手击去。琉璃月见状，怒目圆睁，虽未说什么，却也跃身下去，抓起班九鱼的手腕就探查起来。
    穆林微震，眉头紧皱，第一时间出手抵挡住了龙夫人一击。
    方时回身，双目通过，他不知白肆斜今日到底为何！
    他刚欲上前搀扶，只见瞬息之间，班九鱼抬眉怒视，一股威压凭空而出，将毫无准备的方时和琉璃火震开数步。紧接着一尊赤裸上身的长发尊者虚空凝实，其模样同班九鱼生得一般无二！
    随着一声梵音迸出，尊者猛然睁开双眸，两道金光激射而出，直奔白肆斜面门。面对异相，穆林不看小觑，调动全部能力与白肆斜一同抵御，却仍旧被击退半步。
    一击之后，尊者散去。班九鱼无力地倒了下去，方时眼疾手快，一跃而出接住了他。
    “喂他服下。”
    见状，白肆斜不及调整，挥袖甩出了一方丹匣，方时接过打开。
    “天山丹！”
    天山众宝之一，据说传至今日，只剩下十余枚。
    方时虽识得此丹，但经方才之事，迟迟不敢给班九鱼服下。
    “我先前所为，皆事出有因，我还不至于为难小辈！此药无毒，速速让他服下，或许还会有莫大机缘！”
    方时看向白肆斜，见他没了先前的怒意，心一狠，便喂给了班九鱼，随即唤出了青镰抵在了胸前，紧张地看着班九鱼的变化。
    “龙夫人收手，九鱼无碍。”
    琉璃火将手搭上了班九鱼心口，一股柔和之力护住了他的心脉，随即分出另一股力量寻着天山丹的灵力游行全身，几息过后，不仅确认无事，还发现其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班九鱼的全身经络。
    听到琉璃火出声，龙夫人未再出手，却也没有后退。
    “白肆斜，你听好了！我龙筝并非你天卫山之人，来此地只为收班九鱼为徒，先前你说试探他二人，我没有反对，但如今你出手伤他，若不给我个说法，我定拼尽所能掀了你天卫山！你天卫山看不上的，我大衍司视若珍宝！”
    白肆斜苦笑一声，也未解释，他抛出了一枚令牌，上面写着阴阳。
    “阴阳泉？”
    这是历代天卫山山主才可开启的圣地，当初天卫山也是靠此逐渐壮大起来的。
    “你带他先去这阴阳泉，你们二人一同下去，我们随后就到。”
    方时看了看班九鱼，将令牌往怀里一塞，背起他就往外跑。
    身为天卫山大弟子，他深知此泉的霸道之处。
    见二人离开，白肆斜翻手关上了殿门，唤出了一卷古轴，向上一抛，浮空展开，十六个大字凭空而现。
    “双子同生，福祸念兮，顺时应势，世可愿为。”
    众人见此纷纷凝眉，不因旁的，只因他们皆知，白肆斜虽武力值在他们之下，但他能稳稳坐在天卫山山主之位十数年，靠的可不是武力，而是这独一无二的大天衍术。世间万千术道，数易算最难，而他之造诣，世间无他，也凭借此术，带领天卫山躲过数场天灾人祸。
    “来之前，我给他二人卜过一卦，卦面如此。”
    “这是何意？”
    琉璃火开口问道。
    “双子同生，各位应已猜到，但后面三句，我也只能猜测一二，他们之作为，许与这世道有关，但福祸所以，皆与这时势相关，他们的人生没有明确的走向，更没有既定的轨迹。”
    “那这与你伤他有何关系。”龙筝问道。
    “我并非要伤他，只因他的异能，过于逆天。方时那时的伤，你们觉得除他之外可有人能治？可曾有过异能者即是衍伶又是半个绛傀人？”
    殿内众人皆不语。
    “再说方时，他虽是我弟子，可我对他的能力却一无所知，他的傀将是螣离，我想问问诸位，可曾听过这号人物，一个未曾在史料上出现过的人，能在死后成为一隅鬼王，更能携带蛊毒，封住绛傀人的能力，你们不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
    说到这，殿内氛围已然十分压抑。几人眉头紧皱，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这两个孩子，都可以说是我异能者里的希望，末世已临，我们看到的繁世每天都在发生改变，我怎么可能会出手伤他。九鱼的经络一直有淤堵，无外其他，就是因为他自己本能地在躲着他的傀将，你们也看到了，那个傀将与他那般相似，且有自己的意识，我怀疑那不只是他的先祖，很可能就是另一个他自己！我这次出手，其实是将他经络打通，逼他的傀将出手。”
    这次轮到众人震惊，龙筝和琉璃火的眼中，再看不到不满。
    “我知道方时将他看得有多重，但我不知道九鱼这孩子对方时感情如何，两个男娃娃，虽然我们不觉得怎样，但所要面对的世俗眼光成山成海，我们总不能一直站在他们身前，他们身负未知异能，或许以后的哪一天他们会是这个末世的希望，我只有让他们坚定地选择彼此，才能让他们彼此有支撑，才能让这卦言向好的方向走。”
    龙筝此时已经收了手。抱拳微微躬了身。
    “先前是龙筝唐突，还望白山主见谅。”
    龙筝是个敢作敢当的女子，有能力，有担当，不造作。
    “龙夫人何出此言，九鱼能有您和琉璃火这样的师父，是他的福气，也是我天卫山的幸事，我们之间没有因此生出芥蒂，便好。”
    “山主大义。”
    白肆斜微微笑了笑。
    “既然如此，不如各位随我一同去阴阳泉看看他们二人造化如何？”
    “这恐有不妥。”
    穆林凝眉说道。
    “没有什么不妥的，既已身处末世，还有什么遮掩，许这未来的某一天，我们繁世正派同进退，又何必再分你我。”
    说罢，白肆斜大步而出，几瞬便开门出了大殿，剩下几人，相视一笑，也动身跟了上去，一时间，大殿之内，空空如也。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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