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司明玦离开的身影，沈霂迟痛苦的表情立刻收敛起来，白皙指尖触碰上胸口的红印。
    只是泛着淡青的红痕，在指尖的触碰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里面变得狰狞，大面积的青紫覆盖住原先的红印。
    看向自己胸口可怖的青痕，沈霂迟嘴角却勾起露出一抹淡笑。
    司明玦快步走进沈柏洲的房间。
    整栋房屋，在此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有沈柏洲会回来居住一段时间，按照沈柏洲凡事都会先做整备的性格，司明玦也能猜到他一定会准备个医疗箱。
    每一个柜子都被他打开，就在司明玦的手刚握上箱子把手时，动作突然一顿。
    【小心……沈霂迟……】
    沈漫的声音还残留在脑海里，司明玦不清楚梦中的沈漫为什么要自己小心沈霂迟，杀害她的人难道不是沈军……而是沈霂迟吗？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的司明玦，打了个寒颤。
    不会的，沈霂迟和沈漫是亲姐弟，他怎么会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被各种事情冲击的司明玦，逃避地将梦里的事情归类成是自己做的噩梦而已。
    拎着药箱回来的司明玦，伸手拉开沈霂迟的衣服，看着比刚才更加青紫的伤痕，眉头紧蹙。
    “怎么一下子就变这么严重了？”
    从他出去再回来不过再几分钟而已，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淤青成这样？
    司明玦不敢想刚才自己的力气有多大。
    “没事的，要是我刚才站远点说不定就不会被你打到了……”
    沈霂迟隐忍的脸上别扭地扯出个安慰的笑容，明明他才是受伤的人，此刻说的话却是反过来安慰司明玦的。
    司明玦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表情很是愧疚，“抱歉……”
    指尖即便隔着冰凉的药膏也能感受到那块明显比周围肌肤还要炙热的体温，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房间里有的是沈霂迟忍痛时的闷哼声。
    “你刚才是在看这个吗？”
    沈霂迟率先打破沉默，他伸手拿起一旁的照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司明玦收起药瓶回应道。
    举起照片，沈霂迟透过照片上的圆洞看向一旁侧身对着他的司明玦，紧接着他说出口的话让司明玦浑身一僵。
    “它……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
    “你说什么？！”
    猛回头的司明玦，视线与圆洞后那颗漆黑眼珠对上，沈霂迟的眼珠比其他人的眼睛还要黑上几分，再配上浓密鸦睫打下的阴影，犹如看不见底部的深潭。
    让人捉摸不透。
    “从之前我把这张照片给你的时候，它不就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没了照片的遮挡，司明玦的视线直接便与沈霂迟的黑眸对视着，“你忘记了？”
    司明玦下意识想要别开视线，可他怎么也挪不开。
    沈霂迟的话传入脑海，司明玦的眼前不断闪过梦中的场景，与刚才还清晰的记忆不同，现在那场梦里的沈漫根本就没有脸！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隐隐发疼，司明玦伸手捂着脑袋。
    不仅是梦里的沈漫，照片里的、甚至是三年前的……他全都想不起！
    “你、你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明玦，你之前不是就说过你忘记姐姐的长相了吗。”
    他说过……？他说过什么……？
    司明玦只觉得头痛欲裂，连站着的身体也摇摇晃晃的。
    陌生的记忆从深处被翻出。
    【“其实……我越来越记不住沈漫的脸了……”
    巨树的阴影下司明玦犹豫不决地对沈霂迟开了口。
    “什么？”沈霂迟疑惑的反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一起生活的场景历历在目，但我就是逐渐想不她的长相。”
    司明玦手里的老旧照片边缘泛黄，指尖抚过合照上的圆洞，他的表情悲伤。
    “我原本以为看到照片能想起什么，但没想到就连照片也变成这样……”
    ……】
    他说过？……他真的说过？！
    司明玦坐在椅子上深叹口气，脑袋的疼痛逐渐褪去，他弯着腰双手扶额，紧闭的双眸很是疲惫。
    指尖颤抖，司明玦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变成精神病了，如果没有，那要怎么能解释他的记忆会变得如此混乱？
    “……这不正常……”
    小声嘟囔着的司明玦，半睁开眼看向桌面上的日历。
    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再去看过心理医生，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是不得不回去一趟了。
    ……
    “你明天就要回容城？为什么？”
    面对沈霂迟的询问，司明玦实在说不出自己要回去看心理医生的实情。
    “沈漫的死已经被证实是沈军做的，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我想我也该回去了。”
    司明玦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背包，一件件往里整理着衣物，他手里动作不停。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沈霂迟坐在旁边，他低着脑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司明玦从一开始回村的目的就是寻找沈漫死亡的真相，既然真相大白，司明玦也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回去休息好了，他也得重新开始生活了。
    往包里塞衣服的手突然被对方抓住，司明玦疑惑地看向沈霂迟。
    “怎……”
    “我想跟你一起回去！”
    沈霂迟眼神坚定，司明玦却甩开他的手说道：“胡说什么，你现在也算是这个村里的村长，说什么想跟我回去？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不当了！”
    沈霂迟没有片刻犹豫，几乎是司明玦刚说完他就立马回答道。
    “你疯了吗？！你以为小孩子过家家呢？这是你说不当就能不当的吗？！”
    司明玦不是没见过那天沈霂迟被推选成村长的场景，基本是全村人都一致同意的事情，怎么能允许他这么随意的就决定下来。
    “是不是只要他们同意不让我当了，你就能让我跟你一起去？”
    沈霂迟只当没听到司明玦的质问，自顾自地跟司明玦谈起条件来。
    司明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也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行，要是村里人都同意了，我就让你跟我回去。”
    “好！说好了！”
    听见司明玦的回答，沈霂迟脸上扬起个明媚的笑容，立马起身往外走。
    司明玦没有阻拦他，原本只是想让沈霂迟碰碰壁，好自己放弃的司明玦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屋外就围了一半的村民。
    “明玦要回去啊？那正好你也带霂迟一起去呗？！”
    “是啊，这孩子从来没离开过县里，容城是大城市，带他去见见世面也好！”
    村民你一嘴我言地将大门堵着死死的，司明玦想走也不行，想退回去也不行。
    从没有成为人群中心的司明玦嘴角扯出个尴尬的笑容，“沈霂迟不是村长吗，让他跟我回去……这好吗？”
    “哎呦这有什么不好的？其实我们也想了想，霂迟才多大呀，让一个二十二岁的孩子担那么重的责任，这不强人所难吗？”
    沈启芳拉着沈霂迟挤过人群走到司明玦面前，将人连同行囊一同交给了司明玦。
    “你就当是带着老家的弟弟出去玩，等这孩子玩够了，你再送回来就是啦！耽误不了什么事的！”
    “可是……”
    司明玦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村民们又推又劝地塞上辆皮卡车，连同着高兴的沈霂迟一同被送到山下的大巴站点。
    “你可是答应我了，只要他们同意，你就带着一起回去的！”
    沈霂迟坐在司明玦旁边的座位，怀里抱着自己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语气里是都要溢出来的兴奋雀跃。
    而旁边的司明玦却截然不同，他捂着额头，手里握着的车票甚至都没看清是哪个叔伯塞过来的，他就这样跟行李一样被塞进了去往县城的大巴车上。
    “真的是够了……”
    司明玦咬着牙，但他随后也只能深叹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
    ……
    从大巴到高铁，再从高铁到市区时，已经快到傍晚。
    跟着司明玦走进购物广场的沈霂迟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离家几月，家里没有一点食物，再加上又多了个人，洗漱用品什么的还要重新再准备一份。
    思来想去，司明玦决定还是先去一趟超市再说。
    看着沈霂迟好奇的模样，司明玦那半推半就的勉强也消散了许多，确实，沈霂迟已经二十多岁了，如果一直待在极度排外的村子里，跟社会脱轨的他结局也只能是做个一辈子的小村长。
    司明玦记得以前听人说起，沈霂迟的学习能力很强，甚至大学专业都还是沈柏洲特意挑选的金融学专业。
    “你好，不好意思，请问能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休息日的购物中心人流量更多，与之相对的，就是因为沈霂迟而引来的视线，两个女孩拿着手机有些拘谨的靠近沈霂迟。
    沈霂迟眨了眨眼，从口袋里拿出的却是一部连解锁都会大声播报的老年机。
    “抱歉，好像加不了呢。”
    女孩们没想过沈霂迟会用这种方式拒绝，只好连忙说着没事、没事就快步离开。
    “明玦，你要去哪啊？”
    司明玦拽着对方快步往不远处的手机店走去，嘴里小声骂着。
    “真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