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青白修长的手从司明玦脑后伸出，手掌轻掩着那双空洞无神的双眼。
    指尖从左眼划过。
    睫毛、眉尖、鼻梁、眼尾……
    再从右眼尾旁边划过收回。
    随着手掌的消失司明玦平稳的呼吸突然加重，空洞的眼神也变得十分痛苦，双手微微颤抖。
    司明玦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沈柏洲有些惊讶，更惊讶的是……
    他什么时候从床上下来，还站到怎么远的位置的？
    “我这是……”
    “没事的，明玦。”沈柏洲看着陷入困惑的司明玦，后背还残留着刺骨的冷意，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抖落去灰尘，“我知道你现在压力很大，毕竟这村子也是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你就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吧，沈漫的事情，叔叔会帮你的。”
    搭在司明玦肩膀的手落得很重，沈柏洲的声音却是轻轻的。
    “这都是为了你好。”
    接过外套的司明玦心里涌起一丝异样，他低头看着被泥土染污的外套，总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但又说不上究竟是什么。
    “哦，这孩子醒了呀？”
    沙哑的咳嗽声在身后响起，柱着拐杖的村长被沈霂迟搀扶着走了进来。
    “有祥叔，你怎么过来了？”
    沈柏洲接替沈霂迟搀扶着沈有祥坐下。
    司明玦见过沈有祥，但因为当时的重心全在河岸边，印象不深，这次看着老人就坐在自己面前，司明玦仔细观察着对方。
    白发苍苍，长到胸口的白胡子，瘦骨嶙峋到皮包骨的身形，慈眉善目的模样，光看外表确实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村长。
    “本来霂迟是要扶我回去的，这不是正好路过就过来看看这孩子情况怎么样。”
    沈有祥的身体似乎不太好，短短的一句话都要喘好几口气才能说完。
    “幸好有霂迟在才没受什么伤。”
    “哈哈哈……咳咳！哎呦，霂迟这孩子心细，也好啊，这孩子长大了，等我走了，这村长的位置我就能放心交给他了。”
    沈柏洲附身轻拍着沈有祥的后背给他顺气，沈有祥颤抖的手握住他的手掌。
    “柏洲啊，你出息了，有本事了，以后啊你多照顾点霂迟这孩子，这样老头子我啊躺土里也能安心点……咳咳……”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在沈有祥握住沈柏洲手时，司明玦似乎看见了沈柏洲眼里一闪而过的恐惧。
    “你还好吗？”
    刚想细看，沈霂迟却忽然站到他身边，低头凑到耳边轻声询问着。
    鼻尖萦绕的是那人身上的冷香，脖颈的温热让司明玦不自觉抬手搓了搓脖子。
    “我没事，听说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沈霂迟眨了眨狐眸，看向司明玦因为羞愧而微微泛红的耳尖，半响才开口：“你没事就好。”
    “对了，这个是你的吗？”
    沈霂迟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破旧的日记本。
    日记本满是脏污，就连封皮上的字都变得模糊不清，里面的纸张也皱皱巴巴的，里面的内容也因为被水浸泡过的原因看不清字。
    但是这边日记本却给司明玦一种异样的熟悉感，生怕遗漏任何线索的司明玦急忙接过，“对、对，是我的，是我的……”
    在沈霂迟的注视下司明玦眼神有些闪躲，下意识编了个谎话：“是、是我爷爷的，我还以为被我不小心弄丢了呢，谢谢你啊。”
    “下次要记得放好哦。”
    沈霂迟脸上笑意不减，司明玦把日记急忙放进口袋里，连连点头应着对方的叮嘱。
    “村长爷爷，您该回去吃药了。”
    沈霂迟打断了沈有祥两人的对话，沈有祥语气一顿，笑呵呵的被对方扶起。
    “柏洲啊，翠兰也找过我，沈军那小子的事你也考虑考虑。”
    “好的叔，我知道了。”
    “好了好了，别送了，那孩子刚醒你多让他休息昂。”
    沈有祥在沈霂迟的搀扶下走出司家老宅，可刚一转身沈霂迟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没想到您还有记日记的习惯呢？”
    跟刚才一样的温和语气，可传到沈有祥耳朵里时却变成席卷全身的湿冷。
    感受到手臂上搀扶着自己的手猛然缩紧，沈有祥眼底充满恐惧，咽下嘴里的唾液，他声音发颤的开口：“对、对不起。”
    “不，没事的。”沈霂迟眉眼间的笑意加重了几分，微弯着身体显然一副孝顺模样，只是眼底多了分冷漠。
    “反正他迟早都要知道的，对吧？”
    “是、是的。”
    透过窗户直到那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后，司明玦才收回视线看向手里的日记。
    模糊的字体只能隐约看懂个别几个字，司明玦眉头紧皱，就在沈霂迟几人离开后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段奇怪的记忆。
    记忆虽然有些断断续续的，但似乎就是这本日记上所记的内容。
    但是，他是从哪里看见的呢？
    “明玦？”
    穿着围裙的沈柏洲端着几碗小菜放在木桌上，侧头朝屋里喊了声。
    “来了！”司明玦一惊立马将日记塞入书桌抽屉里，刚要起身出去但转念一想还是拿起钥匙把抽屉锁好。
    “我不经常下厨，你先凑合着吃吧。”
    沈柏洲脱下围裙递给司明玦碗筷，虽然桌子上只有几碗简单的热菜，但是司明玦却还是很高兴。
    仔细想想，他已经很久没和沈柏洲坐在一起吃饭了，吃着吃着，眼角忽然滑落下几颗热泪。
    跟父亲煮的菜味道很像。
    “叔……”
    “怎么了？”
    “有点……咸了。”
    “……”
    吃过午饭，司明玦便和沈柏洲把家里大致打扫了一遍。
    躺在柔软床垫的感觉确实和硬邦邦的木箱不一样，如果沈柏洲不回村估计司明玦绝对想不到，当初他拿到的钥匙不是大门钥匙，而是沈柏洲的房间钥匙。
    跟老宅其他破旧地方不同，沈柏洲的房间很干净，甚至还有很多备用的生活用品，看来沈柏洲的确有经常回村里。
    司明玦揉了揉困倦的眼睛，他本想着在睡前再研究一下那边日记，但沉重的困意显然不想顺他的意。
    眼皮越来越沉重，思绪也逐渐飘渺，司明玦最终还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春末的微风还带着凉意，屹立在广场的巨树枝叶随风摇晃发出沙沙声。
    雨滴落在地面打湿泥土，很快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
    雨水浸湿大地，以及躺在河岸上的实木拐杖。
    “快点！快点呀！”
    屋外嘈杂的声音让司明玦猛然惊醒，看向明亮的窗外显然已是第二天早上。
    但屋外的嘈杂只增不减，甚至还有沈柏洲与人对话的声音。
    司明玦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连衣服都没换立马起身出去查看，便看见沈翠兰和好几个人站在屋外满脸焦急，身后还有人陆陆续续跑过。
    “柏洲！快！出事了！村长、村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