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诘问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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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低声道了歉,放了手,指尖却无意识地抵上心口,仿佛那里有什么陌生的东西在跳动,灼热、鲜明,与他过往二十年修得的平静格格不入。
自从在乱葬岗浑噩醒来,一切都像一场冰寒刺骨的噩梦。仅仅是一味毒,便轻易撕碎了他引以为傲的灵力,让他狼狈至此。他曾以为自己是檀夙最得意的弟子,是世人眼中天资卓绝的佛门新秀,可如今剥去那层虚浮的华光,他才惊觉——原来自己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因果最是残忍,总在人最狼狈时才揭开血淋淋的真相。而在此之前,众生只能在迷雾中跌跌撞撞,自以为是地前行。
白爷爷的絮叨让他明白了七八分,淮安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老人虽唠叨,却是真心待他,这份恩情,他记下了。
目光落回云乐身上,他脸色苍白,眼尾却仍带着龙族特有的凌厉弧度,只是此刻因疲惫而微微垂着。淮安知道化龙劫对龙族意味着什么——白爷爷说过,那是抽筋剥鳞般的痛楚,稍有不慎便会形神俱灭。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强撑着来了,甚至在他昏迷时寸步不离。
“去休息吧。”他轻声道,嗓音是自己都未料到的柔和。
可云乐只是摇头,暗灰色瞳孔在昏暗的室内泛着微光,固执得近乎倔强。
淮安指尖微微收紧。他本该再劝,可心底翻涌的情绪却让他哑然。他矛盾极了——既希望他好好养伤,又卑劣地贪恋着他守在身边的温度。这种陌生的撕扯感让他无所适从,仿佛一脚踏空,坠入了某个未知的深渊。
——原来他也会害怕。
怕他因自己而伤得更重,更怕他某日突然醒悟,发现他根本不值得他如此拼命。
回忆起那一声声“殿下”,淮安无法维持淡然。
过了好一会,淮安才缓缓道,“我只想知道,那个叫周栩闻的人,他说得都是真的?”
周栩闻说了什么,云乐其实都听到了。
云乐找到大周皇族的“地狱之牢”后,直接横扫了所有巡逻,到了第十层。在这里,身为龙族的五感天赋让他能听到周栩闻猖狂的声音。
这也是他暴怒锤击地面的原因之一。
他愤怒到失去控制,任凭灵力倾泻荡平一切让他不悦的东西。
“殿下。”
淮安现在一听到殿下两字就头皮发麻,他甚至觉得,这些天的遭遇都和这“殿下”二字有关。
就像是个霉运的开关,几乎一有人喊他殿下,就会遭到追杀,不然就是被投入大牢。
脑海里忽然涌入他在监狱里昏迷前的画面,周栩闻面目狰狞,一点一点划开他的血肉,每一句话都让他战栗。
淮安的手指陷进自己柔软的发丝里,掌心却像捧着千钧重的谜团。少年每一次出现都精准得像掐准了他命悬一线的瞬间——乱葬岗的尸山血海里,刑部大牢的雷暴中,甚至更早之前。。。。。。那些他记不清的黑暗时刻。
这位少年为何一次次,都能在无比准确的时间点救他?
”你究竟知道多少?”他声音发涩,指尖无意识缠上一缕银发,”关于我,关于这一切。”
云乐突然单膝点地。这个动作让他衣领间未愈的龙鳞伤完全暴露在晨光里,暗金纹路像某种古老的密文。少年仰头时喉结滚动,却问了个奇怪的问题:”我说的话,您肯信么?”
”我信。”淮安蜷在椅中的身子微微前倾,旧伤让他只能以这样别扭的姿态触碰对方,”只是别再叫我殿下。。。。。。”话音未落,他忽然僵住。
掌心下的脑袋轻轻一颤。云乐明明没有出声,他却仿佛听见了龙族少年心里轰然坍塌的某道城墙——那不仅是失落,更像是某种坚守被击碎时的无措。
淮安想安抚云乐,可是疼痛不允许他有多余的动作,只好轻柔地摸了摸能够到的脑袋。
”你看,”淮安放轻力道摸了摸他的头,像安抚受惊的幼兽,”我们之间早就不该有这些虚礼。”云乐的头发好软,淮安一边摸,一边耐心解释:“我们之间不需要什么等级划分,并且你三番五次救我,这声殿下太过恭敬,我实在受不住。”
少年如墨的发丝如月光织就的绸缎,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这本该是个温情脉脉的时刻,可淮安却清晰地感受到指腹下紧绷的肌理——云乐看似温顺的姿态里,藏着某种近乎本能的戒备。
”云乐,”他忽然俯身,呼吸拂过对方泛红的耳尖,”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掌下的身躯剧烈震颤起来。淮安看见少年苍白的指节深深掐入掌心,未愈的龙鳞伤渗出细小的血珠。这个总是能精准出现在他每一个生死关头的人,此刻却像被困在某种梦魇里,连呼吸都变得支离破碎。
”我怎么会戒备殿下。”云乐的声音忽然哑了。
淮安突然用力扣住他的手腕。佛珠留下的苍白印记与龙鳞伤痕交叠,在两人肌肤相触处烙下灼热的温度。
”那就告诉我,”他将少年颤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究竟是谁?而你——”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云乐骤然惨白的脸。淮安在这一刻终于看清,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银灰色瞳眸深处,藏着怎样深不见底的恐惧与哀恸。
”又到底为我付出了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