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我出生在世闻阁东南沿海。那时候的世闻阁还不叫世闻阁，因为在南天水的北面，故唤海北。”
    “海北东南方并不发达，那时候，我也只是一届平民，父母以打渔为业。家中我是老二，有个大哥，他矫健勇猛，被人赏识，拼得一个小官。”
    “家里从两间房变成一处小院，那时学堂兴起，我正值九岁，上级变法已有两年，入学倒也顺利，我的天赋很快就展现出来。”
    上官若水讲到这嗓子卡顿两声，她低头清清嗓，缓缓放轻声音：“可惜好景不长，我不知道为什么，家中又变成那两间房。那天晚上，雷雨浩荡，父母外出持久不归，一道紫电批向大地，哀嚎遍野，炸得生灵四分五裂。房子倒了，我被压在屋下，就像被麻绳勒住脖子倒吊在空中。”
    “四处灰烟瘴气，我已经三天没喝水了。我哭不出泪，也出不了声，只能干睁着眼，看着人们跌进地里被压成养料。没有救兵，没有官政，没有一丝动静。”
    “天晴了，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和，可我还不想死。我一遍遍撑起身，再一遍遍被砸身。我已经没有力气了，闭眼前，我听到声柔情似水的呼唤，真好。我这么想，原来所谓极恶之地也不是那么凶残嘛。”
    “上官纳录，我们现在，似乎也进入穷凶极恶之地了。“
    简七辞环臂半睁着眼，朱红前发披在肩上，没有笑。
    “姑娘，都过去了，我们先向前看，嗯，比如，通行证在？“
    叶令璟微笑着站起身，跃下马车，不经意拍拍上官若水的肩，在手心写下八个字：万语难尽，且随风去。
    霜雪拔地卷起，吹散满盒书帖，只余一声空叹。
    “简七辞，你倒是积极。”
    人啊，不能装，不然容易帅不过三秒。
    现在，叶令璟老老实实被套上黑布矮帽，披个黑纱布，活像个随行仆人。
    上官若水拧着他的耳朵，咬牙切齿让他捡回漫天飞舞的书帖，不然今晚就在南疆把他剁了熬汤。
    叶令璟哭丧着脸去捞帖，他悄悄质问上官若水不是说好没用吗。
    “我说的是第一封啊，你也没指全部的。”
    叶令璟撇撇嘴，翻个白眼，脚突然踢到什么。
    一抬头，差点跟商时序撞上。
    商时序垂眸看着他，哪怕只是高几厘米，叶令璟也觉得一直在挑衅他。
    已经好几天，看这小子不爽了。
    “没看见我在这儿忙活吗，你还挡上道了。”
    “抱歉。“
    话是这样说，可人一动没动。
    商时序慢条斯理地拆开布帽，当作抹额缠在头上，离家茶商行纹映在中央。同样的布，展现的效果却截然不同，硬是让他戴出几分贵气。
    叶令璟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他回头望向简七辞，果然头顶空荡荡的。
    叶令璟乐呵了。
    “我说简七辞，你的帽子呢。“
    商时序立马捂住叶令璟的嘴，简七辞正在提交通行证，他余光扫过来，一副矜持的模样。
    “这一车人，都是公子您的随从吗。”
    城门守卫有些迟疑，他们都是高个大块头，威风凛凛，开口了却一股淳朴味。
    简七辞又说了什么，距离太远，叶令璟根本听不到，只有最后简七辞退过来，听见两字。
    “劳烦。”
    上官若水对商时序使个眼色，叶令璟才踉跄两步，大口呼吸。
    “不至于吧，我就是说了那一句。”
    “不，不是因为那句话，是……”
    “快点跟上。”
    紧闭的城门缓缓开了一条缝，随后豁然开朗，街市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贵客啊贵客。”
    一身黑衣蒙面人突然从城墙跳下，熙熙攘攘大道开辟出一条路。
    叶令璟心中升起阵防备。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还请诸位，移步玉清宫。“
    “即是世闻阁贵客，便是要好好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