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老板，我看着他呢——跑不了的。”
    是凌识。
    不知道啥时候在那的。
    那女生看着像是被吓到了，一直站在旁边不敢上前。
    “看看东西丢没丢？”尹昇把包递还给她。
    女生接过包心有余悸地连声向尹昇道谢，仔细看手还在抖，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之前三人的拉扯间从包里掉出了许多东西，女生拿回自己的包之后正想回去捡，没想到凌识一个个都帮她捡起来了。
    女生点点头，看起来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接过东西朝凌识道了谢，并表示东西没丢。
    “除了抢东西之外，其他的还有没有什么？”尹昇问她。
    尹昇话没说完，但女生听懂了，很惊讶地看着尹昇，迎上尹昇坦荡的目光，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报警还是让他们走？”凌识指了指旁边路灯上的摄像头。
    女生这个点才刚下班，本来就疲惫得要命，想着既然自己没丢东西，也就不想再纠缠了：“我也没丢东西，算了吧。”
    两人听见女生说这话顿时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就要跑，期间还时不时回头看了看尹昇凌识两人，生怕两人再追过来。
    危机解除，东西也拿回来了，女生再次朝两人郑重道了谢。
    “今天谢谢两位，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女生说着掏出了手机，“我改天请两位吃饭，今天太晚了。”
    “不用客气，我这边饭就免了，今天就是一顺手的事。”尹昇看向凌识，“看凌总那边有什么要求？”
    凌识笑着摆手：“我和尹老板一个想法，饭就免了。”
    “凌总？”那女生突然抬高了音量，心里顿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尹昇饶有兴趣地看着俩人。
    凌识一笑：“我是凌识。”
    “啊啊凌总好。”女生有点语无伦次，“我是法务部门的实习生。”
    “我知道，刚刚看见了你的工作牌。”凌识指了指女生的包，刚刚女生掉的东西里面有工牌，正好是凌识给她捡起来的。
    作为公司管理层大领导，关爱一下年轻下属还是轻车熟路的，凌识和女生聊了两句，最后还给女生叫了个车回家。
    两人看着女生上了车远去，才一起往回走去，凌识率先起了话头：
    “看不出来，尹老板身手不错啊。”
    “凌总也不赖。”尹昇回了一句，接着话锋一转，“凌总这公司……挺黑啊？”
    “这……他们部门的事情，咋能扯上我们公司呢？”凌识摊手无奈道，“我可是严令禁止加班的，会磨灭员工的热情。”
    “那你怎么这个点还在这？”尹昇好奇。
    “我禁止员工加班，我又不是员工。”凌识耸耸肩。
    尹昇笑笑没说话，眼里只有凌识袖口边一晃一晃的沉香木珠，心里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时机提一下，就是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从这位爷手里拿回那串珠子了。
    走出路口，凌识的助理正开着车过来了。
    “今天谢谢尹老板了，这回我可欠着尹老板两个人情了，喝一杯去？”凌识指了指尹昇来的方向。
    尹昇正因为刚刚那杯酒天灵盖隐隐作痛呢，这会说啥也不会再去那破地方了，他眼珠一转道：“今天太晚了，凌总也忙一天了，就不麻烦了，下次去我那去，咱们再喝。”
    “不是说好了我请你喝酒，这咋上你那去？”
    “对啊，上我那去。”尹昇不假思索道，“你买我的酒，请我喝。”
    凌识哭笑不得：“你还真是不带便宜别人的。”
    “凌总也是做生意的，这世上哪有有便宜不占的道理，况且……”尹昇顿了一下，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挑衅，“别人家的酒我喝不惯。”
    年纪不大，魄力挺足。
    凌识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酒吧老板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那也行。”凌识也是爽快的人，“今天天也晚了，改天我一定过去。”
    尹昇目的达成，心满意足的就要回酒吧去。
    “尹老板车停在哪？”凌识率先注意到旁边除了他的车之外没有别的车了，叫住了尹昇。
    尹昇摊手，表示自己没车。
    凌识顺势指了指慢慢逼近两人的车：“那我送尹老板回去？反正也顺路。”
    “你刚又不送送那小姑娘，人家给你加班到这么晚多不容易。”尹昇玩笑道。
    “那都不顺路，况且我一个男的，送人家小姑娘回家，传到公司去也不太好。”凌识解释道。
    “你和我就顺路啊？”尹昇问。
    “顺啊。”凌识说瞎话都不带眨眼的，“这多顺路的，正好给你捎回去。”
    顺……个屁。
    但是尹昇脑子迅速思索了一番，还是顺着凌识的话应承了下来——说不定能找个合适的时机聊点别的。
    见尹昇答应了，凌识敲开车窗，和助理说了几句话，助理很快下车，把车钥匙给了凌识。凌识让尹昇坐副驾驶，还贴心地给尹昇开了车门。
    凌识关上副驾驶车门回驾驶座，捎带着给凌逸发了条消息：“我有点事，待会严助去接你。”
    和尹昇料想的一样，凌识车里空调打的足，凌识脱了外套放在后座才上的车，袖子也挽起来了，露出了结实的肌肉线条……和手串。
    车子缓缓启动，也给了尹昇近距离观察那个手串的机会。
    那手串看起来比之前在尹昇家里的时候还有莹润有光泽，想来大约是主人十分珍视保养的原因。
    思及此，尹昇脑子里不禁浮现了尹父去世时候的场景，那个时候尹昇已经大学毕业了，身上也有了一些存款，尽管是高昂的治疗费用，但尹昇也勉强可以负担得起，他本以为自己早已摆脱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但当父亲弥留之际拉着他的手说心心念念的那个手串的时候，他久违地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
    “……尹老板，尹老板？”
    尹昇猛然回神，入目是凌识线条分明的侧脸和略带关心的目光。
    “看什么呢那么入神，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尹昇略带抱歉地指了指凌识腕上的手串：“我看凌总那个手串，成色真好。”
    “尹老板喜欢沉香手串？”凌识顿了顿，“我认识几个专门做手串生意的老板，回头我可以介绍给尹老板。”
    尹昇正想摇头，突然想起凌识在开车也看不见他的动作，便说道：“没有，我就是看凌老板手上那串太漂亮了，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个啊……”凌识回忆着这个手串的来历，“这个是因为我以前有段时间总是睡不着觉，医生建议可以买个沉香物件戴在身上，说是安神静气，后来我就托了点关系买了这个手串回来。”
    “有用吗？”尹昇十分好奇。
    尹昇小时候就觉得这沉香珠的味道好闻，他有许多次都想拿出来戴，但是尹父总不让，所以尹昇有时候就偷偷拿出来戴会儿，趁着尹父没发现就放回去。
    那串珠子在尹昇家里待了那么久，被戴在手上的时间估计还没有在凌识那的几年多。
    “当然有用啊——”凌识笑道，“没用我还能给戴着啊。”
    听到凌识这么说，尹昇暗觉不妙，那手串对凌识越是有用，他就越不容易拿到手。
    尽管随着年龄的增长，尹昇对那串珠子的喜爱也慢慢褪去了，但取而代之的，是比喜爱更高阶的情感——执念。
    尹父当年生病去世，没给他留下任何一点东西，如此再次见到这串父亲心心念念的沉香木珠，尹昇总想了却这桩执念。
    尹昇心里盘算来盘算去，正琢磨着呢，手机突然响了。
    果不其然——是齐川。
    尹昇心里有事不想听齐川那聒噪的声音，而且齐川能有点什么事，尹昇用脚猜都能猜到，不就是催他回去嘛，尹昇看一眼就把电话给按了。
    没一会儿电话又响了。
    还是齐川。
    尹昇忍无可忍地把电话按掉，赏了齐川一条微信。
    再打老子今晚不回去。
    “广告推销。”迎着凌识略带好奇的目光，尹昇张嘴就来，“估计要么是问我要不要买房，要么就是让我给我家孩子报个编程班。”
    凌识被逗乐：“尹老板很有经验。”
    尹昇无奈道：“现在的推销诈骗太猖狂了，没办法。”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到了尹昇酒吧门口。
    “凌总稍等我一下。”尹昇下车前给撂下这么一句话，也没等凌识回答，迅速下了车。
    看着尹昇直直跑进店里，凌识解开了安全带，下了车，站在车边等尹昇，尹昇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拎着什么东西出来了，凌识眯眼辨认了一下，应该是一瓶酒。
    “今天天也晚了，我就不请凌总进去喝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谢谢凌总送我回来。”尹昇把酒递过去。
    凌识也没推脱，接得干脆爽快：“那就谢谢尹老板，我也得着机会好好品鉴。”
    尹昇笑着摆手：“品鉴谈不上，凌总品尝一下，好喝的话下次再来。”
    凌识欣然应下，屈指敲了敲自己车的车窗：“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尹昇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接着这个机会和凌识提一嘴，“我想请凌总帮我个忙。”
    “你说。”
    “如果有一天凌总不需要这个手串了，能卖给我吗？价钱方面凌总随便开，我能保证比任何买家都出得高……”
    “尹老板……”凌识幽幽叹了口气，打断了尹昇的话。
    尹昇显得有些茫然，他不太摸得清凌识的意思。
    “就想尹老板最开始说的……”凌识定定地看着他，“谈钱多伤感情啊——”
    凌识比尹昇要年长一些，从岁月里打磨出来的眼神总是要更富侵略性，隐隐约约带着几分玩味和笑意，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尹昇。
    尹昇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那我就先谢谢凌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