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人在八楼,刚提了裤,火车创我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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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盛夏
蝉鸣聒噪
仿佛要将空气都撕裂。
陈默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挣扎着上浮,耳边是挥之不去的蝉鸣,还有……一个带着哭腔的、怯生生的呼唤。
“兄长……你醒醒啊……兄长……”
谁?谁在叫我?
他想睁开眼,眼皮却重若千斤。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动一动手指都成了奢望。头痛欲裂,喉咙里干得像是在吞砂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
这是……发高烧的感觉。
不对。我不是应该……
记忆的最后一个片段,荒诞得像一场三流喜剧。
他,陈默,二十一世纪历史学博士,准毕业生,在八楼的公寓卫生间里,刚解决完人生大事,心满意足地站起来准备提裤子。然后……然后一辆喷涂着“大运”二字的重型火车,在一阵撕裂耳膜的轰鸣中,撞碎了他家的墙壁,以一种完全违背牛顿定律的姿态,创上了他的脸。
那画面太过离谱,以至于他连恐惧都来不及感受,只来得及在心里骂一句“我靠”。
剧烈的撞击感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灵魂被撕扯的剧痛,以及一段不属于他的、悲伤而绝望的记忆洪流。
建安元年……颍川陈氏……父母染疫病双亡……家徒四壁……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妹妹,陈月……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在剧痛中强行融合。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他猛地睁开了双眼,也让他彻底从回忆中惊醒。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熟悉的公寓天花板,而是一片用茅草和烂泥糊成的、处处漏风的屋顶。几缕阳光从破洞里投射下来,在昏暗的空气中形成了看得见的光束,无数尘埃在光束里漫无目的地飞舞。
一股混杂着霉味、泥土味和淡淡药草味的气息,钻入他的鼻腔。
他躺在一张硬邦邦的土炕上,身上盖着一床又薄又硬、散发着霉味的破旧麻被。
“兄长,你醒了?”
那个怯生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近了很多。陈默艰难地转过头,看见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端着一个豁了口的陶碗,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躺着的土炕边。
小姑娘面黄肌瘦,头发枯黄得像一蓬乱草,唯独那双眼睛,大而清澈,此刻正蓄满了泪水,担忧地望着他。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麻布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手肘和膝盖处都打着好几个颜色不一的补丁,显得格外刺眼。
记忆的碎片瞬间拼接完整。
这就是这具身体的妹妹,陈月。
看着她那双充满担忧却又清澈见底的眼睛,陈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一种陌生的、却又无比真切的亲情和怜惜,从心底涌了上来。
他真的穿越了。
不是做梦,不是幻觉。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历史学博士,真的来到了这个他研究了无数个日夜的时代——汉末,建安元年。
公元196年。
这一年,曹操将迎汉献帝至许都,“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序幕即将拉开;江东的孙策正在大杀四方,奠定基业;而那个被后世无数人奉为偶像的刘备,还在四处颠沛流离,寄人篱下。
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也是一个饿殍遍野、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而他,陈默,不是曹操,不是刘备,甚至连个能名留青史的谋士都不是。他只是历史长河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一个颍川陈氏最偏远的旁支,一个父母双亡、家徒四壁、自己还发着高烧、随时可能嗝屁的倒霉蛋。
“妈的,开局地狱难度?”
一句经典的国粹,从他干裂的嘴唇里挤了出来,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这穿越方式,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别人穿越都是车祸跳崖,好歹死得像个主角。我呢?在厕所里被火车创死?说出去都嫌丢人!
还有那辆大运火车……大运?我运你个锤子!
“兄长,你说什么?”陈月没听清,她眨巴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陶碗递过来,“兄长,喝点热水吧,这是……这是我去里正家讨来的。”
说到讨字,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小脸上满是委屈和难堪。
热水……
陈默的目光落在那个豁口陶碗上,碗里是浑浊的、泛着黄色的水,水面上还漂着几根不知名的草叶。但这对于此刻喉咙快要冒烟的他来说,无疑是琼浆玉液。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这具身体虚弱得可怕,稍微一动就头晕眼花。
陈月见状,连忙放下碗,吃力地将他扶起,让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她端起碗,用嘴唇轻轻碰了碰碗沿,试了试温度,才小声道:“兄长,不烫了,你快喝。”
陈默没有说话,接过碗,将那碗浑浊的温水一饮而尽。
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滑入胃里,暂时压下了那火烧火燎的饥饿感,也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的妹妹,心中五味杂陈。
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再让大货车创一次吧?
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躺在图书馆里,隔着千年时光去评点江山的陈默了。他现在是这个乱世里的一粒尘埃,一阵风就能吹散,一场雨就能淹没。
而眼前这个瘦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小姑娘,是他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唯一的根。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因为恐惧和担忧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心中那股陌生的、却又无比真切的怜惜与责任感,几乎要将他的胸膛撑破。
他想抬手,像记忆中那样,摸摸她的头,告诉她别怕。可手臂却重得像灌了铅,根本不听使唤。他只能用尽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一个垂死之人。
“月儿……”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
陈月听到呼唤,小小的身子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兔子。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生怕兄长是在回光返照。
陈默努力挤出一个他自认为温和的笑容,尽管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难看得像鬼。
“别怕,我……我没事了。”他顿了顿,让灼热的喉咙稍微适应了一下,才接着问道,“我睡了多久?家里……还有吃的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一提,而不是在逼问。他知道,这个问题对于这个早已被饥饿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家来说,有多么沉重。
果然,当吃的两个字出口时,陈月眼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光亮,瞬间就熄灭了。
她的身体僵住了,那双一直紧紧抓着衣角的小手,攥得更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飞快地低下头,长长的、枯黄的睫毛垂下,遮住了所有的情绪,也像是在逃避兄长的目光。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只有窗外不知疲倦的蝉鸣,和她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久到陈默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才听到一个细若蚊蝇、带着哭腔和羞愧的声音,从她低垂的头顶传来。
“没……没有了……”
她的声音在发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绝望和无力。
“最后……最后一点粟米……昨天看兄长你烧得厉害,就……就都熬成糊给你喝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肩膀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轻轻**起来。她不敢抬头,她怕兄长看到她没用的样子,怕兄长会责怪她。
陈默心中一沉。
果然,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家徒四壁,身无分文,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妹妹。而他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就是因为父母死后悲伤过度,加上饥寒交迫,一病不起,这才让他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鸠占鹊巢。
“我知道了。”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绝望。
绝望是这个时代最廉价的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现在需要的,是冷静,是思考,是利用自己超越这个时代近两千年的知识,找到一条活路!
作为一名历史学博士,他对汉末的历史了如指掌。但那些宏大的历史叙事,那些王侯将相的权谋争霸,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太过遥远。他现在要面对的,是最现实、最残酷的问题——生存。
他需要食物,需要钱,需要一切能让他和妹妹活下去的东西。
他的目光开始审视这间所谓的“家”。
一间不足十平米的破草房,四面漏风的土墙,一张土炕,一个破了洞的陶罐,几只豁了口的陶碗,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真正的家徒四壁,连耗子来了都得含着泪走。
等等!
陈默的目光,突然定格在墙角那个破了洞的陶罐上。陶罐旁边,还有一小撮颜色灰黑、混杂着沙石的粗糙颗粒。
那是……盐?
他挣扎着下地,走到墙角,用手指捻起一点颗粒,放到舌尖上尝了尝。
一股苦涩、咸腥的味道瞬间在味蕾上炸开,还带着硌牙的沙子。
是盐,最劣质的粗盐,或者说,是盐土。在这个时代,这玩意儿也是普通百姓轻易消费不起的奢侈品。
盐!
陈默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亮得吓人。
在任何时代,盐都是硬通货!尤其是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官府对盐铁的管控极为严格,精盐更是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享用的东西。普通百姓能吃到的,就是这种又苦又涩、杂质极多的粗盐。
如果……如果他能将这些粗盐提纯呢?
作为一名合格的“键盘侠”和知识储备丰富的博士,陈默不仅研究历史,对古代的化学、物理、手工业也多有涉猎。他清楚地记得,在大学的选修课上,老师讲过古代制盐的方法,其中就包括了粗盐提纯的几种简易方式。
溶解、过滤、蒸发、结晶……
这些在后世中学生都懂的化学原理,在这个时代,却是足以改变命运的神奇“方术”!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转过头,看着一脸茫然的陈月,那张因长期营养不良而蜡黄的小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恐惧和不安。
陈默的心软了下来。他伸手,用尽全身力气,将妹妹瘦小的身体揽入怀中。
“月儿,别怕。”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仿佛能穿透这乱世的阴霾。
“从今天起,有哥在,就不会再让你挨饿。”
“哥,带你吃肉!”
陈月愣住了,她抬起头,看着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的兄长。他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悲伤和绝望,而是闪烁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名为“希望”的光芒。
那光芒,让她冰冷的心,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