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大牛和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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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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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止问刚走到大厅收拾医疗箱,就听见院门外传来熟悉的大嗓门和连珠炮。
“老大,开门吶!老子饿死了,这鬼天气,裤脚都湿透了。”
“大牛你小声点,归偿妹子刚受了惊吓,肯定在休息。老大刚忙完黄家那摊子事儿,累着呢。你当谁都跟你一样,铁打的身子骨啊。哎哟,这门栏水真多……踩我脚了,大牛你这个莽夫!老大,老大我们来了,带了点吃的,大牛婶子刚蒸的馍,还热着呢,还有你最爱喝的酒……哎大牛你慢点。”
“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了。
打头冲进来的是大牛,真的是壮硕如牛,板寸滴着水,咧嘴傻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他提着自家酿制的酒和瓦罐,哐当一声放在木桌上。
“老大瞧瞧,还热着呢,我婶子听说你回来了,特意留的,香死个人!”
他想拍江止问的肩膀,看到对方疲惫的脸色,手顿住嘿嘿笑着饶头。
紧跟进来的是阿山,虽然名字是山,但却是个瘦高个,瓜皮帽。他抱着竹篮,里面是油纸包、馍和花生米。进来先看里屋,压低声音飞快说。
“老大,归偿妹子没事吧?黄家那妹子真救回来拉?老天爷,听说那病邪乎的很,村里都传遍了……唉,呸呸呸,瞧我这张嘴。”
他轻轻抽了一下自己的脸,立刻转移话题,“老大你脸色咋这么差?淋雨了,快擦擦!阿山你带干布没有,算了指望不上你,老大你等等……”说完就是手忙脚乱地找布。
江归偿打开门,露出一张小脸,湿发贴在额角,眼睛有点红,但看到大牛和阿山,嘴角努力弯了弯:“大牛哥,阿山哥。”
“哎,妹子醒着呢?”大牛嗓门立刻压低八度,挤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
“归偿妹子,感觉好点没,吓坏了吧?”阿山立刻凑过去,满脸关切,语速飞快,“别怕别怕,有老大在呢,老大出马,啥邪乎玩意儿搞不定!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嘛,来阿山哥给你带了点……”他开始往怀里摸。
江止问走到桌边,倒出半碗热汤,浓郁的香气散开。他看向江归偿:“喝点热的?”
江归偿点点头,从门后走出,挨着哥哥坐下,小手接过碗,小口小口喝着。热汤下肚,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
大牛和阿山也坐下。大牛给江止问倒了一碗酒,又给阿山和自己倒了一碗,喝了一大口,又抓起馍掰开蘸汤,大口吃起来,含糊道:“老大,你是不知道,今儿累死我了!给江叔抬棺那几位,饭量一个比一个大,妹子知道的,阿山脸都绿了,哈哈哈!”
阿山白了他一眼,没理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用干净帕子包着的,有些压扁的麦芽糖,递给江归偿,声音放的格外柔和:“归偿妹子,给,压压惊,甜的。”
江归偿眼睛亮了一下,接过糖,小声说:“谢谢阿山哥。”
她小心地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甜味化开,驱散了嘴里残留的恐惧味道,让她满足地眯了眯眼。
江止问看着妹妹放松下来的小脸,自己也端起酒,默默喝了一口。他听着大牛响亮的咀嚼和吹嘘,阿山在一旁精准地吐槽和补充细节,那什么叫我脸绿了,那是算盘打的太快,王老伯家随了三斤小米,李婶子家二十个鸡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滚烫的汤,美味的馍,兄弟的吵闹,妹妹的安宁……这些最平凡的人间烟火气,像一道温暖的堤坝,暂时挡住了屋外未散的阴雨和无形的阴冷。
“老大,你好久和妹子把那事儿办了,冲冲喜,我们也好改口噻。”大牛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然后就是嘿嘿傻笑。
江归偿一下羞红了脸,低着头喝着汤,眼角偷偷往哥哥身上瞟。
江止问未知可否,只是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然后说了两个字:“吃吧。”
江归偿眼神暗淡了一些,但很快又调整过来,轻声道:“大山哥,你莫要取笑我了。”
“没有没有……”大牛摆手道,脚却被阿山踩了一脚。
小小堂屋里,昏黄灯光下,食物的香气和兄弟两的拌嘴声交织在一起。江止问沉默地吃着,江归偿小口喝着汤,偶尔被大牛夸张的描述逗得抿嘴一笑……
晚上。
江止问坐在他爹生前睡过的床头上,手中紧抓着一本发黄且古老的牛皮书,书上”阴偿契命方”五个大字刺的他眼睛生疼。
一命偿一命,是书中所有救治的核心手段。爹的死会不会与它相关?可那黄苏苏是自己救治的,要是有报应也该报应到自己身上了!还有老爹伸向空中的手又是什么意思,他是看到了凶手还是想抓住什么吗?
老爹你怎么一句话也不给留啊!
江止问抓住书和笔记本开始用力抖动,一张纸片轻飘飘地从某个夹缝中掉了出来。
“非人著,怨念聚,慎用之,孽自偿!”
十二个大字让江止问内心深处生出一股寒意,老爹的死恐怕真有蹊跷。
他听村里有人说老爹最后见的是邻村的韩半仙,明天去问问,或许那里有线索。
两村之间隔着一座大山,一来一回得要大半天时间!
江归偿得知后,死活要跟着,江止问看着她那祈求的眼神,只得点头同意。
山路崎岖难行,悬崖峭壁上偶有猴子出没!
江归偿走在前面,没有半点牢骚,都是山里的孩子,路早走熟了!
韩家比江家更破败,土墙裂着大口子。
江止问兄妹两推门进去时,一个约十岁的男孩,眼神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精明和疲惫,警惕地守在床前。
看到江家兄妹,他没哭没闹,反而像个小大人般开口。
“止问哥,归偿姐,爷爷三天前起卦,说”巽风入坎,贵人西来”。算到你们今日必到。”
他的目光扫过江止问肩上的药箱,小脸绷的更紧:“爷爷……不是睡着了,是”离魂寐”。”
江止问心头一震,这孩子竟能一口说出得的什么病!
他快步上前,韩半仙仰面趟着,呼吸均匀,而且面色还有红晕,如果不仔细看,真的以为只是睡着了。但江止问能看出对方那平静下的死寂,眼皮紧闭纹丝不动,对光线和声音毫无反应。他又翻开韩半仙的眼睑,瞳孔涣散无光。
“离魂寐,锁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