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才和夏薰杜衡掐了遁形符回到门口，临行前还塞给了南星几道传音符，通过白蔹的浮光可以实现短暂的交流。
    阴森森的鬼群中，终于只剩南星和白蔹。
    “南星，你在想什么？”白蔹不着急破开结界，他一直关注着南星，自然注意到他的低落，“你不开心，能告诉我吗？我帮南星一起不开心。”
    “我。。。我哪有不开心。”南星被白蔹别出心裁的安慰方式逗到了，但白蔹说得没错，他又开始陷入诡异的内耗了，“小白蔹现在很会观察人的情绪了啊，但是这次错了。”
    “才没有，别人的情绪我可能会猜错，但南星的不会错。”白蔹不服气地撇撇嘴，随手毙了一只想偷袭的怨魂，“因为我很认真地看着南星，现在的南星比正常的南星表情幅度要小一点，说明你心情低落。”
    想了想又补充道：“刚才笑的时候是真的开心，你没忍住。”
    南星这下是真的笑了，白蔹这种带着点小骄傲的面瘫真的很可爱。反正现在也没别人，白蔹眼中的关心太真诚，南星不忍心对他说谎，而且白蔹的大脑装不了事儿，不解答问题他是不会进行下一步的。
    “我以为这件事和顾大人没关系，之前还松了口气，结果现在山哥告诉我，这件事还是和我有关。”南星有些落寞地垂眸，在白蔹温柔的目光中，尝试着诉说内心的想法。
    “我。。。我很担心，如果真的是我造成了这次的灾难，让这么多同学承受了无妄之灾，我怎么承担得起这么重的过错。”想起今天看到的那些憔悴不堪的人，不知他们是否还能恢复，无声的谴责压在南星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甚至到现在，我想得还是会不会是山哥搞错了，这件事和我无关。”
    “可是南星现在就在这里，准备去解决这件事了。”白蔹飘到南星身前蹲下，姣好的面容偏偏生着一双纯净的美目，似乎能洗净南星内心的彷徨。
    “又不是南星主动引来灾祸，可是南星确确实实在用行动解决。而且灾星是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吗，连鬼都打不过。”白蔹说话没什么大道理，却能直击痛点，“就算南星真的是什么灾星，那也是个很失败的灾星了。”
    “哪有灾星这么努力解决灾祸的啊，丢人。”
    “你真是。。。哈哈哈哈哈。”南星这下是真的被白蔹逗笑了，这诡异的逻辑居然还很严谨，至少南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点。
    南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看着蹲在自己面前不自觉歪头的小鬼魂，狐狸眼中满满的真诚、喜爱和依赖。他看见自己置身于墨绿的秋水星海中，每一道流光都是对南星的爱和支持。
    “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南星第一次主动拉起白蔹的手，“走吧，等这件事解决了，我们就去北方看院长妈妈。”
    “好。”白蔹悄悄捏了捏南星的手，是想象中的温暖，拉着他和这陌生的世界建立联系，给了白蔹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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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次的结界等级高些，白蔹凝丝为鞭，旋身轻踏虚空，暴烈的寒气随着他的动作狠狠击打在结界上，鞭稍儿留下一道道晶莹的弧线，南星莫名想起了书上看过的“风飘玉屑，雪撒琼花”。
    藕白的手臂随着他的动作划出韵律，纤瘦却带着惊心动魄的力量，白蔹抽了几鞭才撕开入口。
    握紧白蔹的手，一人一鬼踏入幽黑的二层结界，一睁眼南星就被眼前可怕的景象震撼到了。
    热，难以言喻的热。
    幸好白蔹周身有浮光护着，南星不至于一落地就被满地血色的岩浆烫死。可就算如此，滚滚热浪依旧扑面而来，这热浪也是诡异，南星的肉体并无不适，心神却燥得痛苦不堪，沉寂已久的邪火又有反扑的趋势。
    白蔹也有些不适，但他依旧分出一大部分力量护着南星。阴气充足的魂魄总归比南星这种因果缠身的残魂要抗打些，有了白蔹的保护，南星勉强稳定心神，皱着眉打量这烈火地狱。
    密布的小山包间，龟裂的地面时不时喷出岩浆，恶臭和血腥味随着每一次的喷发变得愈发浓重，似乎还伴随着一声声哀嚎。南星侧耳细听，竟能依稀辨认出几个求救的字眼，但马上就被痛呼哭嚎掩盖。
    “嘶——”南星凝神得头晕眼花，正欲敲打几下脑门维持清醒，一阵带着药香的冰凉便翩翩然落在太阳穴上。
    “南星，这里阴气太重，你前关胀痛，不要太耗心神。”白蔹的指关节轻轻施力于南星的额头，其余四指也辅助按摩着头部其他穴位，“闭眼，我来帮南星看。”
    来不及纠结白蔹这娴熟的手法，头昏脑涨的南星下意识听从白蔹的指挥。一片黑暗中，清灵的声音伴着袅袅药香，驱散了南星的不适。
    “这里的怨气带着灰黑的烟尘，和我们在榴花造的第一个梦境那里的很像，地上的裂缝喷的不仅是熔岩，还混杂着肉块和血，还有黑色的铁。”白蔹的描述很直白，他不自觉地吞噬着周边的阴气，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怨气里带着恐惧和绝望，跟外面的不太一样，外面更多的是怨恨。”白蔹似乎察觉到什么，一把抱着南星腾飞滞空，“恶心的东西，妄想偷袭。”
    “什么？”南星本能地想睁开眼，却被白蔹轻轻覆住了双目。
    “南星，你要有心理准备。”白蔹难得带了点犹豫，他知道怨魂入梦的原因了，担心南星和伙伴们会接受不了，“使了传音符吧，我把我看到的告诉你们。”
    “还是让我看看吧，如果真的是我造成的，我也得面对。”南星深呼吸几下，握住白蔹挡自己眼睛的手，白蔹能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湿润。
    “不是这个原因。”白蔹挥鞭扫出一片空地，浮光连成星斗，震慑那些蠕动的东西后落地，“那我把这里的怨气吸收了吧，南星能看得更清楚些。”
    “行。”南星被白蔹说得愈发好奇，却也没有作死地偷看。白蔹不会害南星，也不会耽误正事儿，既然他说很难接受，那南星就趁机做好心理建设。
    “好了。”不一会儿，白蔹就将结界中的怨气吸收殆尽，他收回手，略带些担忧地看着南星。
    “这。。。这是。。。。。。”
    南星鼓起勇气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什么和顾大人相关的东西，倒不如说南星此刻更希望看到顾大人。
    没有了障眼的怨气，南星终于看清，那些鼓起的东西才不是什么小山包，而是一个个挣扎扭动的，烈火焚烧的人！
    哀嚎就是他们发出的，那些人挥舞着碳化的四肢，似乎在抵抗什么东西，却被什么锋利的东西一下下切分。白蔹刚才震退的，就是从他们身上割下来的一块块肉片。
    那些肉片现在还扒在白蔹造的小结界上，每一块肉都附着惨叫的怨魂。南星麻木地抬头，龟裂的地面中闪过黑色铁器，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一堆肉片被抓走，在喷出的烈火中翻腾。
    这分明是在烹饪的灶台，而食材是尸体身上的肉。
    “呕——！！！”南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呕出一地酸水。他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东西会找上学生们，为什么学校会有无穷无尽的怨魂，为什么。。。。。。饭堂突然这么受欢迎。
    南星想起自己也吃了一块饭堂的肉，顿时恶心得无以复加。
    “南星，你吃的那块人肉化成怨气入了你的梦魇，我已经拔除了。”白蔹轻拍南星的背，心疼地看着他吐得天昏地暗，“这样说，你会不会好受点？”
    “我。。。呕——！”南星很感谢白蔹，但是如果能不加前面那个主语，他会更好一些。
    白蔹给南星塞了个治病的绒球，暂时止了他的呕吐，但是这场景着实骇人，看着就忍不住想吐。
    “现在终于知道了，饭堂用。。。。那些肉给学生们做菜，受害者来讨公道了。”南星还是不想多看这场面，干脆闭着眼仔细感受白蔹的气息，“我们先回去吧，不知道小白蔹你吞噬了怨气，这画面还能不能保存下来，这可是关键证据。”
    “可以的，这些是受害者的执念，执念才会产生怨气，只要他们还没投胎，这结界就不会消失。”白蔹拿起常山给的传音符，他知道怎么把传音符改写成留影符，“但是南星说得有道理，还是要留下证据。”
    “小白蔹真聪明，你的知识储备还挺丰富。”南星看白蔹画符的样子很熟练，也不像常山那般吃力，而是流畅地一笔成型，轻松覆盖了原本的符胆，“原来你的浮光还能画符，真厉害。”
    白蔹被南星夸得很开心，浮光也跟着闪烁了几下，“我以前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才能当南星的夫君。”
    白蔹说得无意，南星的世界却一阵惊雷。以前的白蔹很厉害很好，当然现在的白蔹也是，可现在的南星却不是他要找的人。
    也许有一天，白蔹会意识到自己找错了人，而后毫不留情地离开，连带着收走一切的偏爱和美好。
    “小白蔹现在也很厉害。”南星垂眸，自卑的情绪再次占据上风，白蔹对他的夫君用情至深，南星算什么东西，能跟谁比。
    “南星也厉害，知道好多东西。”白蔹拉着南星离开这方结界，视线转换时，白蔹听见一声叹息般的呢喃。
    “那我和你记忆里的夫君比，谁比较厉害？”
    你更喜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