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个找错人的魂儿？”
    南星默默腹诽，看向一脸无辜的白蔹，“你们魂儿怎么总喜欢一言不合就给人扣个身份。”
    “嘀咕啥呢顾大人。”杜衡看南星光动嘴不出声，凑过来说悄悄话，“咱仨现在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也能分享一些小情报了吧？”
    经过这次的惊心动魄，加之杜衡确实是因为自己才惹上这无妄之灾，南星心里总归是愧疚的。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白蔹也好，这女鬼也罢，都是一言不合自己找上门的。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儿。”南星指了指飘过来的白蔹，指尖触碰到白蔹身边的浮光，有些凉，“小白蔹也没记忆，说是认着我的魂儿就来了。”
    自顾自的喊夫君，又自顾自的将给别人的爱献给自己，又傻又可恶。
    自己也不是个好东西，贪恋本该属于别人的爱，始终无法走向正确的道路。
    “说不定你上辈子还真是个人物。”杜衡抱着手臂，装模作样地摩挲下巴思考，“玄学这玩意儿说不准，就像我一见你就特别投缘，咱俩前世绝对有点啥。”
    “你拉倒吧，真有关系也只能是狐朋狗友。”南星嘴上下意识的反驳，暗戳戳偷瞄白蔹。
    小白蔹在偷吃魂雾，没多注意这边。
    “我说的就是朋友啊，你想啥呢。”杜衡很豪爽地狂拍南星肩膀，多亏南星身体素质上佳，才没被这大汉拍死，“难不成你想当我上司？别想嗷，我上辈子指定也是个人物，至少得跟你齐名。”
    “是是是，所以杜人物对现在的局面有何高见。”南星毫不走心地敷衍，转头和白蔹说话，“别偷吃了小白蔹，小心吃坏肚子。”
    说完南星就想抽自己，刚想着不能继续犯错，又忍不住的和他说话。
    “这是重点吗？那魂儿快被吃没了啊，你居然担心白蔹拉肚子？”杜衡无力吐槽，看着若隐若现的黑色魂雾，突然有了想法。
    “诶！你们说这鬼能给你们造幻境，那是不是能从它魂雾那看到它自己的记忆幻境啊？”杜衡拉过一人一鬼，开始大开脑洞，“你们遇到的幻境都不熟悉，那说不定是这鬼能影响你们的记忆。那咱反推一下，也许能知道这鬼的身世呢！知道身世咱就能知道它的执念了啊！”
    “有点道理，但是怎么做呢？”南星诡异地被说服，犯难地看着单纯的白蔹，“咱也不是专业的，小白蔹也没记忆，无从下手啊。”
    白蔹理解了一下两人的意思，努力地试图在自己空白的脑海中找办法。
    还真给他找到点东西。
    “南星，它是镜中人，只能通过镜子发挥力量夺舍。”白蔹拉了拉南星的衣袖，很贴心地换成现代语言，“我可以给它一些力量，只要力量足够，应该就能恢复相应的记忆。”
    “不妥，万一它动些手脚，再对我们不利怎么办。”南星蹙眉，他感觉自己内心很乱，从刚才开始似乎有一团莫名的火在烧，现在终于达到了他的阈值，“还是你怎么知道力量跟记忆挂钩，你不是失忆了吗？”
    “诶诶诶，怎么跟咱白蔹小神仙说话呢！态度放端正点儿！”杜衡听出南星语气不对，他不知道南星和白蔹之间的纠葛，但他不乐意看到自己的朋友不愉快，赶紧出言打岔。
    白蔹摇摇头，很是善解人意：“没事的杜衡，我毕竟是鬼魂，和你们不一样，但我知道南星不会对我不利的。”
    说罢继续耐心解释，似乎一点都没听出南星不自觉的恶意。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但随着我吞噬的恶鬼越多，我的力量、理解能力和知识也随之慢慢恢复。”白蔹看着手边围绕的丝缕雪纹，力量随着自己的动作和心情变幻，很是奇妙，“也许是我吞噬的还不够，但我很清楚，灵魂是记忆的载体，而力量就是媒介。”
    南星干咳一声，自己确实反应过度了，自从被上身了之后，他时不时会被烦躁的情绪干扰。
    “那。。。那这鬼失控了怎么办？它这手段咱防不胜防啊。”在杜衡不赞成的目光中，南星继续找茬。
    “不会的，它被重伤又被杜衡牵制，逃不过我的压制。”白蔹对南星总有无限的耐心，清冷的声音继续温柔解释，“多亏了南星，我对力量的控制能力增强了。”
    “那好吧，把它带去卫生间吧。”
    南星终究不能再白蔹这样的目光中难为他，也顶不住杜衡越来越扭曲的表情，“你正常点行不行，明明我才是你更熟悉的那个吧，咋总是护着小白蔹啊？”
    “嘿我乐意，谁让你总奇奇怪怪，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而且你俩都是我兄弟，一视同仁的，别吃醋哈。”
    “谁吃你醋啊！”
    “南星，醋是什么？和咖喱一样好吃吗？”
    “。。。乖咱以后再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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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榴花，是顾府一个普通丫鬟。
    但我原本并不是丫鬟，及笄前的我住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偏远村庄，和乡亲们一起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村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坡脚老先生识得字，听说他以前是个秀才。有一天突然出现在村口，奄奄一息的，幸好被出去担水吃的猎户阿庄发现。
    获救后便留在村子里，靠着给乡亲们认字计数换取报酬，乡亲们本就尊重读书人，加之得了好处也很照顾他，都亲切地叫他乙先生。
    我也有幸跟着乙先生识过几个大字儿，我学得快，嘴甜会说话，对算术也小有天赋，算是村里同龄人中的佼佼者。阿爹阿娘可骄傲，逢人便说小榴花以后要嫁个读书人家，做大小姐。
    我心底是不认同这话的，我觉得女子也可以凭本事找到自己的出路，丈夫才不是唯一的依靠，自己的学识本事才最可靠。也许是读的书多了，心思也活络些，也或许是我本就带着些离经叛道。
    但我没说出来，我知道大家不会认同，我也无所谓一定要争个对错，随波逐流也是一种智慧。我的能力还不足以支持我的想法，我也不打算做个什么惊世骇俗之人，我只是个普通的山村姑娘，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安稳幸福。
    乙先生听了我与妮子们的闲谈妄语，只是摇摇头，没说什么。
    日子就这么过着，我坐的小木桌已经磨得泛白，尺先生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多，竖起脸愈发吓小孩。
    猎户阿爹带去山上的人越来越少，一出门总要带走村里好多干粮，几日才回得来。夜里村口也多了好多乡亲站岗，他们不点火，也不让我们点火照明。
    我察觉得到，外面的世界在变化，我平静的生活也很快会被打破。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应该说我根本做不了什么，这不是我能改变的。眼下我只能帮阿爹阿娘干好家里的活，还要去找乙先生读书，帮村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努力维持着平静的生活。
    到了婚嫁的年龄，阿娘也开始为我张罗婚事。我知道我好看，从小帮着阿爹打猎，身手也利索，村里的男子们总喜欢围在我身边，尤其是村长家的常郞，朴实的庄稼汉看着我脸上就黑里透红。
    阿爹盘点着村长家送来的几斤黍米，这可是稀罕货，比那吃了总胀气的菽可好多了。更别提还有几两碱卤，那可是村长最富的时候去城里，卖了多少粮食才换来的珍贵玩意，虽比不得盐金贵，但在这儿也能当个传家宝。
    “现在不好讨生活，外头打仗，都祸乱到咱们这儿了。”阿爹又开始愁眉苦脸，吧嗒吧嗒地抽着粗糙的旱烟，“早点嫁人吧妮儿，你是村里最水灵的妮子了，又能干，村长家好歹能吃个饱饭。那小常郞身子壮实，也没啥心眼子，实在不行以后还能往外跑。”
    阿爹阿娘说嫁村长儿子就能过得好，以后也要听男人的话，早点儿生个儿子，过上安稳日子。我虽不太认同这话，但这确实是我最好的出路，很快我就和常郞有了个女儿，短暂地回归了平静的生活。
    可没过多久，村里也被战火波及，常郞带着我和素儿离开，顺着乙先生留下的信，投奔城里的一位老爷。我记着阿爹阿娘的话，还想给常郞添个儿子，却被拒绝了。
    “榴花，我心疼你，有素儿就够了。”憨厚的男人握着我的手，他的手上全是嵌着泥土的厚茧，脸也晒得黢黑，“我没本事，只能给城里的老爷种地，幸好老爷心善，愿意给咱管温饱。”
    “跟着我委屈你了，要不是我，你明明能有更好的去处。我一定好好赚钱，让素儿上私塾。”常郞提起那心善老爷就眉开眼笑，直喊着祖宗保佑，能遇上这么一位活菩萨。
    “老爷说了，读书才能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就算是女子也能在这乱世有立足之地。”
    我很感激老爷，我没有什么大志向，心里却也向往过靠自己闯荡的生活。虽选择了平淡的生活，但我希望素儿也有选择的能力。
    而且我现在过得也很幸福，乱世中难得平稳的生活，我很满足。我现在也在靠我的本事生活，手上有些针线活没做完，明天要卖的字画和接的算数活儿还有些没收尾，还有药房给的抄写活儿，更别说老爷伙房那儿的事儿，一天天的忙得很。
    要不是我精力有限，还要照顾素儿，老爷给的账房活儿报酬更多，还有一些货物买卖盘点。可我实在是没时间，只能遗憾放弃，选择能兼顾家庭的活计。
    我知道，是我的本事给了我选择的余地，让我能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
    日子虽辛苦，却也有滋有味。老爷见识广，人也好看，又没什么架子，和我们这些下人处得可好。
    还有老爷的常客，我们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叫他顾大人。这宅子也是顾大人的资产，虽低调隐蔽，细节处却也颇讲究。
    听老爷说，之前就是顾大人带兵从塞北驰援，才将肆虐的敌军大部队压下，乡亲们才能在惨无人道的屠村中虎口逃生。
    “只是没能阻止那群畜生入侵，还是没能守住一方人的宁静。”
    顾大人愤懑地喝了一口茶，这是老爷特制的宁神茶，大人可喜欢。老爷拍拍顾大人的手，纤长的手指仿佛透着玉的清光，和顾大人骨节分明的大手相比小了一圈。却不似女性的柔软，精巧的指节间带着内敛的力量和生命力。
    “你以为你真是什么战神降世，一个人就能护住每一寸土地？”
    老爷放下素儿的作业，不轻不重地白了顾大人一眼。转而看向我们，毫不在意地直接握住常郞沾满泥土的手，精致的眉眼放柔：“很感谢你们救了整个村子，阿乙交代过，一定要好生照顾你们。可经此一役，我现在被盯得很紧，只能暂时委屈你们了。”
    “老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愿意一辈子追随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比起主仆，老爷与我们更像是一家人。但我们没有别的心思，只想报答这份难得的情谊。
    “您和顾大人都是大好人，我和常郞虽高攀不起，但只要您不嫌弃，我们能在您身边做活报恩，已是三生有幸。”
    顾大人挑挑眉，似乎是习以为常，又有些无奈幽怨地瞄了老爷一眼。
    顾大人可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剑眉星目，俊逸非凡，身上带着的杀气在见到老爷时就散的无影无踪。还有看老爷那眼神，我虽没什么大见识，却最是熟悉这包含的感情。
    常郞看我时，分明也是这等的离不开眼。
    我知道这世道容不得龙阳之好，可老爷和顾大人都是顶好的人，我愿意一直跟随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