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熟读马老师和恩老师的著作。不相信鬼神之说，却也从未做出伤天害理或不尊重他人的事情。
    “难难难难不成我在梦游？”
    南星蹲在冰箱前，不敢抬头面对镶嵌在冰箱门上的长发脑袋，努力咽下快突破扁桃体跳出来的小心脏，“这肯定是是是。。。杜衡新买的恶作剧道道道道具，哈哈哈真调皮，回回回头得说说他。”
    他的脑海中快速闪过24字核心价值观和曾经兼职过熟记的员工守则，默念代码格式和关键词，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苹果香蕉汽车玻璃，试图将自己拉回真实的世界。
    但是那个脑袋似乎没打算放过南星，他缓缓下移，乌黑冰冷的发丝落在南星的手上。
    “夫君。。。。。。”
    南星似乎能感受到男鬼的鼻子碰到自己紧闭的眼皮，模糊的发音和幽幽的声线，寒意顺着接触的地方涌入南星的身体，将他脑海中码了几十行的作业彻底回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怎么了怎么了？！”杜衡穿着个派大星大裤衩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一只眼睛还被瞌睡虫控制着，正努力地从一只眼放哨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进贼了还是进蟑螂了？！贼我来打，蟑螂我不行啊！”
    南星紧紧靠着背后的墙，刚才他以突破人类极限的速度和力量向后疾退，本就受伤的后背狠狠撞在墙上。但此刻南星没空管背后的刺痛，杜衡不靠谱的大碴子味在此刻给了他无尽的安全感。
    “杜杜杜杜。。。杜衡！”
    “说吧男明星，是贼还是蟑螂，我好决定是进是退！”杜衡谨慎的环顾四周，腿部肌肉绷紧，做好了一旦南星发出“zh”的声母，就马上弹回房间的准备。
    “你。。。你看不见吗？”南星颤颤巍巍的指向还镶在冰箱门上的脑袋，拖地长发和苍白的脸，绝对比蟑螂显眼。
    “看见啥？难不成是传说中会飞的南方蟑螂？！”杜衡马上就要尖叫了，但是不敢张嘴，他怕蟑螂飞进嘴里。
    在同样惊恐无比却无法共情的两人激情开麦时，男鬼终于离开了冰箱。
    一身月白长衫缥缈似雪，乌黑长发随着他的行动幽幽相随，身边飘着鬼火般的光，毫无血色的手小心翼翼的抓住了南星的裤腿。
    “夫君。。。暖的。。。”
    “嘎！”
    下一秒，南星的意识就凉了。
    ——————
    第二天，南星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和床铺让他有些恍惚，背上还是很疼。
    本能地掏出手机，上面是杜衡的留言。
    “男明星你昨晚突然就晕过去了，给我吓得赶紧把你扛去校医室，校医说你是受了惊吓加吃太多，大脑供血不足暂时昏厥，没啥大事儿，放心嗷。”
    下一条：“我先去上课了，正好你这两天没专业课，那些选修课我帮你跟老师打好招呼了，请的病假不算缺勤！好好休息，今晚我给你带烤冷面！”
    南星给杜衡回了信息，并帮杜衡的游戏账号充了几十块点卡，还帮他做了今天的日常。
    “昨天应该是我的幻觉吧。”南星一边跑任务一边碎碎念，“杜衡也没看见，今天也没出现的，果然是我昨晚吃多了，下次还是少吃点。。。。。。”
    兼职的时间还早，南星干脆继续打代练。
    刚下了杜衡的账号，登录界面就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
    南星按住差点干碎屏幕的拳头，幸好宿舍公寓隔音好，不然又得挨宿管一顿训。
    青天白日的，南星多少有了点勇气，敢在被窝里探头出来打量乖乖飘在阴影里的鬼了。
    平心而论，这只鬼其实长得并不吓人，相反可以称得上是俊逸，身边一直飘着许多明灭的光点。不像鬼，更像是下凡的仙。
    狐狸眼为他的眉目带上一抹灵动，与精致的面容融合，却丝毫没有阴柔的气质。黑色的瞳孔平和而懵懂，里面没有森森鬼气，而是满满的依赖。
    这样好欺负的眼神让南星胆子肥了些，他清清嗓子，试图和发呆的鬼交流。
    “你。。。你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叫我。。。呃。。。。。。”
    南星有点说不出那两个字，他没有任何恋爱的打算，对各种性向都没什么看法，但这不代表他能毫无负担地接受自己成为一个阿飘的夫君。
    漂亮阿飘闻言歪了歪头，精致的唇微微张合几下，才艰难地吐出句子。
    “不知道，因为。。。要找。。。我等了。。好久好久。。。。。。”
    “夫君，你。。。感受到。。。不会错。。。”
    看来还是个痴情鬼，南星从他颠倒的话语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看衣着估计是几千年前的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死的。衣着很讲究，脸上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月白长衫上精致的暗纹，能看出手艺不错。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但是把自己认成了夫君，一直跟着他，目前还没什么攻击性。
    “我不是你的夫君，我。。。呃我叫南星，你夫君叫什么？”南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
    “你。。就是。。。没错，名字。。。。。。夫君。。南。。。星。”
    男鬼的瞳孔逐渐染上赤红，随着周围刺骨的阴风，他的脸上流下血泪。
    “你先冷静！”南星赶紧起身安抚他，情急之下竟直接拉住了男鬼的手。
    “你。。。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南星局促地放开手，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心这么大了。难道是因为这只鬼长得好看？！不能吧，自己好歹也像个靠脸吃饭的明星小白脸呢。
    男鬼呆呆的望着自己的手，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我。。。我叫。。”
    “白蔹。”
    “。。。还真是小白脸？！”
    “？”
    ——————
    南星坐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地看着晒太阳认真和自己对视的男鬼。
    “那个。。。小白脸。。啊不是，白蔹。”南星暗暗给了自己一巴掌，就算人家是只鬼，又单纯无知，无不无害未知，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叫小白脸。
    “夫君。。。怎么叫我。。。都可以。”白蔹表示并不在意称呼，只要南星带感情的叫他，他就很开心，“夫君叫我。。。情绪好。。。我开心。。。。。”
    南星理解了一下白蔹的意思，大致意思是自己呼唤他时带的情绪是好的，白蔹就会觉得开心舒适。南星不懂其中的玄学道理，就理解成人被叫昵称也会开心，被直接叫大名反而会害怕的意思。
    “那我以后就这么叫你了可以吗？”南星最后征求了白蔹的意见，“那你也别叫我夫君了，直接叫我南星吧。”
    白蔹虽不明白新的称呼是什么意思，但他现在除了自己的名字和夫君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愿意依赖熟悉的夫君。
    “南。。。星。”
    “对，小白蔹，你知道除了我还有别人能看到你吗？”
    南星终于摆脱了那个奇怪的称呼，但作为一个正常的现代人，有条件的话，他还是不想一辈子被个鬼跟着。旁敲侧击地向白蔹套一些信息，说不定帮他找到真正的夫君，就能送走他了。
    白蔹很高兴南星愿意跟自己说话，虽然规规矩矩的坐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是身边飘着的小光点在欢快的蹦跶。
    “没有。。。能。。看见。。。我想的话。”
    南星再次理解了一下，应该是没人能看见，但是白蔹可以显形。
    “目前看来是没什么线索了啊，诶这是个什么事儿啊。”南星皱着眉头，他这辈子第一次见鬼，也不知道该如何跟鬼相处，更不知道要怎么把鬼送走。
    白蔹看南星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他不懂人的心思，但是他遵从内心的想法。
    “！”
    南星呆愣的感受着眉心冰凉的触感，白蔹纤长的手带着一股朴素的药香，轻轻点在自己的额头上。
    “南星。。。不要。。不开心。”
    从未和人如此亲密的接触过，南星一个激灵往后躲，本能地拒绝白蔹的靠近。
    看着白蔹面无表情的愣在原地，身边的光点仿佛也跟着黯淡了下来，南星有些不敢看他。
    “呃。。那个，以后不要这么靠近我。”南星干巴巴地找补，却只能想到最渣男的说法，“我。。。我会不开心。”
    “好。”
    白蔹收回手，也没有被拒绝的委屈。他被封印了太久太久，久到情感已经退化，久到将自己的一切磨灭，久到只剩下支撑魂魄存在的执念。
    “南星。。。受伤了。”
    白蔹乖乖地飘在椅子上，身边的光点一闪，分出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绒球，飘向警惕的南星。
    “你想干什么？！”南星本能地躲闪，却拉扯到背后的伤口，一时失去平衡往地上栽。
    没有料想中的疼痛，反而像是摔在福利院门口茂密的小花园中，被清心的草木香气包围。南星睁开眼，发现自己悬浮在半空中，白蔹绕着他飘啊飘，却没有靠近他。
    “别怕。。南星。。。不会受伤。。。”
    白蔹抬起手臂，似乎是隔着阴气拥抱南星，将他托在空中。
    “这。。。这是你的力量？”
    南星平稳落地，刚才慌乱间碰到了绒球，身上顿时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抚过，带着自然醇厚的气息，“这太神奇了。。。。。。”
    南星摸上自己的后背，原本大大小小的划伤已经消失，就连很久之前身上受的伤也全部愈合。看着安静的白蔹，南星心中涌出一份愧疚。
    “对不起啊小白脸，刚才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
    南星很认真地向白蔹鞠躬道歉，他知道自己很难与人交心，却从来没想过伤别人的心。
    白蔹不懂南星为什么突然对他弯腰，但是他能感受到南星没那么排斥他了。于是慢慢飘过来，跪坐在南星身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南星看着在他身边cos手办的白蔹，连头发和衣服都避着他飘，突然觉得自己很像个渣男。但二十年的心魔不是一下子就能克服的，南星只能尽量自然地先跟白蔹相处，想着有什么渠道能帮自己摆脱他。
    “对了，前天下午彩排舞台，和你有关吗？”
    南星想起这件事，舞台灯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被风吹掉的东西，还这么巧的就是人头顶上那个。
    白蔹不会撒谎，乖乖点了点头，说出的话却让南星刚愈合的后背，又冒出细密的冷汗。
    “有东西。。要吃南星。。。和女孩。。。我。。。太用力。。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