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封建王朝生存战  第40章请注意,你被公主盯上了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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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时三刻,江云殊换了一身朱柿色短裙裾的衣服来到入口。四刻未至,已有宾客入了场地。
    江云殊立于门口,朱槿和桃蹊站她身后像外接的点读机,提示着每个官眷的身份。李若韵也已赶到,立于她右侧。
    微笑点头说奉承话的次数多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吉祥物。
    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人赞她聪慧、夸她勇敢的了,正揉着开始抱怨的脖颈,忽听不远处有妇人窃窃私语:“裙裾如此短,成何体统!”
    循声望去,正是方才与她恭敬行礼的妇人。
    桃蹊眉头一皱,就要出声喝止,江云殊赶在第一个字出口时将她按住,摇了摇头示意无需此时出头。
    恰好那妇人的女儿撅嘴反驳:“衣着规制早已改了,女儿给您瞧过新的礼仪书册!”妇人拧着女儿胳膊驳斥:“你想都别想,在府一日就一日不准穿!”
    看着那十四五岁小丫头揉着胳膊痛呼的样子,江云殊目有深意,与李若韵对视时不禁苦笑——任重道远!
    快至酉时,朱槿提醒公主该去做准备。
    江云殊看了眼席间,后妃坐主殿东侧,商号东家坐西侧,官家女坐殿中圆桌,栖雪阁众人安排在北侧。不少人趁着尚未开席走动闲聊,却还有许多空着的席位。
    她看向一旁登记名单的小宫女:“还有几人未露面?”
    “回殿下,后宫之列唯少闵才人和三公主;官眷之流有……七人未至;至于商贾东家,有三位缺席,而且……”
    江云殊见小宫女支支吾吾,自己探头看了一眼:“呵,全是”铮铮傲骨”的阳刚之气!”
    说完便头也不回往自己的位置上去——她与皇后均在主位。
    就在她整理衣襟发簪时,某摇着扇子的商号东家收起纸扇,一把敲在桌角,声音故意放大拉长,生怕旁人听不见:“没规没矩,下人也配与我们平起平坐!”
    众人目光纷纷转向北侧,那边栖雪阁众人正说笑,闻言变了脸色。
    东边有一人出声解围:“脸面是自己挣的,不知辛苦劳作的农民和好吃懒做的地主哪个更值得赞扬呢!”正是四皇子生母贺婕妤。
    江云殊起身,端正地向贺婕妤的方向行了礼,后者微微福身。这是认定众生平等的人之间无需多言的默契。
    酉时初刻已至,桃蹊至主位前向众人行礼,后诵到:“即将开席,烦请诸位回到各自座位上。宫人上菜。请五公主致辞——”
    皇后看向右侧,见女儿还一脸苦相,不禁探过身去握了握她的手,将女儿扶起。
    江云殊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母亲身上撤回,清了清嗓,才端着仪态开口:“今日本宫设席流芳台,承列位不弃,蓬荜生辉。”
    致辞稿子是她拉着李若韵和俞芜一起写的,可惜现在俞芜的位置却空着。
    “《周官》有云”以嘉礼亲万民”,此礼非虚文,实见微知著也——”
    此话一出,方才那叫嚣下人不配入座的男子变了脸色,江云殊暗爽,这就叫预判了你的预判!
    “譬如诸位东家审时度势,需知伙计勤惰;后宫主位协理六宫,必晓宫人贤愚。
    她转身向栖雪阁诸人的方向:“本宫掌栖雪阁十余载,于”察人”二字,略有所得。”
    手掌微抬,收窄的袖口在宫灯下流转出银线绣制的云纹光泽。
    “诸位且看,掌事姑姑疏河,勤勉忠直,是全宫礼仪典范;”疏河是宫中资历老的那一批了,如今已是半个主子,不用怎么做活,但也时常帮江云殊监督管教宫人。
    “火房春杏,做起账目分毫不差;奉茶宫女扶桑,能辨百种花讯;更有彩月,协助本宫打点菌粉产业——这些懋功,岂敢轻忽?”
    她又倏地面向西侧,想看清那出言不逊的男子面上如何变幻。
    “今日赐他们上座,非为逾矩,乃彰”劳绩当显,能者当荣”之理。”
    西侧席位间,于曼正抬眼打量这位公主:着改良的短裙,为奴仆鸣不平,该说她言行一致还是锋芒毕露?
    无论如何,至少此时,她觉得痛快——很久没见李家这么憋屈了。
    “至于诸位商贾之家,诸位再看这席上的苏绣桌帷、滇南贡茶,哪一样不是百工合力、万商转运?”
    商贾之列纷纷抬头,目露惊奇,公主竟然为他们说话?
    虽律法有言,但仍有那帮子打着“士农工商”来排序的闲人,无论是日常行走还是婚嫁议亲,都多处碰壁受人冷眼。
    如今,宫中的人不仅邀请他们入宫参宴,还公开发表如此言论,不得不让他们心中生出各种猜想。
    江云殊看着殿中众人神色各异,却来不及细想,她从栖雪阁来的路上都忙着背发言稿。
    “本宫愚见,治世如持筹握算,需知”权衡在胸,则轻重自明;舟楫共济,则风浪可平”。往后若有商事民情、宫务典章需参详处,还望各位不吝珠玉。”
    于曼不禁挂起一丝笑意:这五公主是明摆着要结交民间商号的势力,却不知意在何为?
    “最后,请诸位共同举杯,敬这”众生皆可为梁柱”的清平世道。愿今日之聚,如商道之”通有无”,如宫闱之”和上下”,他日若能共襄盛举,方不负圣上”天下大同”的期许。”
    江云殊手心都有细密的湿意,心脏在胸口砰砰直跳。
    于曼举杯的时候,看着公主落落大方的样子。
    她自小随父母打理布庄,看惯了商号之间的尔虞我诈,也听闻过主顾透露的八卦,此刻丝毫不觉得公主是在惺惺作态、表演一出爱民怜天下的戏码。
    哪怕她藏着私心,但改礼制、推医疗,哪项不是造福了百姓,只要干的是实事,只要对众生有益,何必非去计较人性中的那一点自私?
    人若是自己都不挣个活路与前程,哪有闲工夫替他人着想?
    这残酷的世道她早已悟到,却不曾为他人道。
    众人饮尽杯中佳酿,江云殊也重新落座。觥筹交错之间,舞姬转入场,曼妙的身姿勾去了几个人的魂。
    江云殊借着夹菜饮酒的功夫,暗暗观察殿中众人的举动。西侧那边几个女性东家很快达成一团,倒衬得男子是这个宴席上的另类。
    后妃那边不时有官眷跑来敬酒,有些是嫔妃的母家,借着入宫的机会难得见一面;有些是看自己女儿日渐大了,想着在宫中先寻个靠山。
    江云殊突然想起父皇母后恩爱非常,听说从前在王府中只有母亲一个正妻,因继承了皇位才不得不纳了后宫。
    倒是她四哥出生之后,皇帝去妃嫔宫里的次数就少了,每每只往长宁宫走。
    据闻还因此被礼官提过谏言,气得俞谟羌一挥手,直接匠人贬到边陲小镇做地方官去了。
    李若韵坐在官眷之列,却没由来地想起远在边关的那个人,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每次传信都只是诉说些南疆野蛮行径和自己如何打垮前来进犯的骑兵,是个报喜不报忧的。
    琼华苑中,俞芜被反锁在自己房间,急得哭喊不知多少时间,已然没了力气,颓废地倚着门框滑下,一旁贴身侍女不忍,眼中也有了泪花。
    一曲毕,舞姬们翩然退场,有人一直目送到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肯将注意力收回。
    主位上,桃蹊用指尖敲了两下酒杯,清脆的金属声在殿中回荡开来,她确定众人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才满意地开口。
    “诸位,本次设飞花令助兴,五公主亲提”商道””闺情”,接不上的可不准赖酒!”
    众人笑开,目光聚集到几个惯会耍赖的人身上去。
    桃蹊继续说道:“先以”商”字为令,我来开头——商旗半卷凭心立,不效周人卖石还。”
    商贾之列,排名第一的周家被推出,手指轻扣桌沿,突然灵光一闪,接上:“商舶载回桑柘种,待看陇上麦连商。”
    周家祖上也是农户,起初只有一间极小的米铺。
    一女子接上:“脂粉难遮眉上剑,商筹不让须眉郎。”她邓家想来女子打理商号,却多次被排挤,连商会都是女子任理事之后才被邀请进去的。
    “熙熙皆为利往来,商船载尽洛阳财。”张氏百货的当家人接上,立马招来四周的冷眼。
    “就他家整日掉钱眼里,为着一吊钱能与人僵持三天!”官眷中有与张氏打过交道的,立马向周遭熟人抱怨。张氏脸上挂不住,快要恼羞成怒。
    于曼赶在这人发作前开口:“商规岂作千年锁?敢向机坊换旧梭。”
    这是革新求变之意,江云殊手中银著停滞在半空,目光又一次亮起,直往于曼的方向探。二人座席有些距离,却仍是隔着这许多人目光达成交汇。心照不宣,仅点头致意。
    一圈下来,不做评判比较,凡接令者都可得一青金石串。
    桃蹊再次走至阶前:“”闺”字为令,仍是我来起头——闺中但织鸳鸯锦,不向金銮望北辰。”
    宴前那与母亲争论要穿短裙的姑娘开口,声音似玉石相撞般清脆:“闺门挣断黄金锁,自跨青骡出柳营。”她母亲面上风云变幻,狠狠扯她裙摆让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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