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封建王朝生存战 第28章公主从不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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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副将告的是半日休沐?”江云殊按住身旁即将发作的太傅,这老头什么都好,就是相处这许多天下来,对自己有些过于爱护了。
江云殊广袖一挥,不动声色地将半边身子挡在老者与那年轻武官之间:“既是为军械图改良之事告假,本宫自会命人将你的告假记为公务外出。这也是一种考勤,可曾听过?”
林驹偌不答,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穿着比来军营那日华丽娇俏不少的公主。
太傅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放肆,殿下垂询竟敢目无尊上,这就是北境军中的规矩?!”
“太傅教训的是。回殿下,末将不曾听闻。”林驹偌退了一步,单膝触地抱拳。
江云殊忽地轻笑出声,鬓边累丝金凤衔着的东珠扫过嫣红唇角:“不妨事,带上你的图,回栖雪阁慢慢商议。”江云殊广袖一展,又一矮身钻进了门前的马车。
车帘落下的刹那,林驹偌抬眼望去,目光像是要剖开层层珠帘看清车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张煜骞像是要把林副将的背影盯出个洞来,脑海中飘过一个没来由的念头:好像有人想拱他门下最珍贵的一颗白菜!
栖雪阁中,春杏早早备好的暖笼将春寒挡在十二折玉竹帘外。江云殊进门后卸下披风,斜倚案头,宫女们托着木盘为主子和贵客奉茶。
朱槿从林驹偌那接过木匣,取出其中的弩机图纸,江云殊展开并往左边挪了几分,方便与太傅一同细看。她指尖转着支和田玉竹节尺,尺尾缀着绛色流苏,目光在何处,尺尖也跟着移动。
“按照殿下那日所提,取狼牙扣配燕尾槽当真天衣无缝。”林驹偌粗粝的食指划过其上朱砂标记,常年握剑耍枪的茧子蹭得图纸沙沙作响,“只是末将试射时发现原齿距三分易卡死,擅自改为七分。沙场扬尘时,宽隙更利于脱渣。”
江云殊执竹节尺对比新旧图纸,林驹偌无意识倾身靠近,铠甲上的冷雪气息拂过公主鬓边金步摇,为她用手勾画角度线:“45度箭矢易偏,30度方能吃稳力道。”
太傅突然重重搁下汝窑茶盏,死死盯住林副将在纸上游走的手,却见这小子无半点反应。老臣的仙鹤补子竟硬生生挤进两人之间,林驹偌抬头看了眼老头,垂眸不知在想什么,江云殊只当太傅对图纸十分好奇。
“就叫惊鸿弩罢。”江云殊突然掷笔轻笑,她将图纸卷起重新塞进木匣,指尖在燕尾槽处流连:“副本送去崇华馆给四哥,半月内要制出第一批,验收后立马送往南边战场,”忽又转头对青棠眨眼,“跟他说本宫要个镀金的留着玩,箭匣镶南珠那种。”
林驹偌告退,太傅在栖雪阁用过晚膳,临出门时突然回身:“器械可改,心防莫撤!”
江云殊正回味今日这道酿鹌鹑,闻言茫然抬头,只逮到一个苍老但挺拔的背影:“太傅是不是又偷喝我的雪顶含翠了?怎的今日说话总像在打机锋。”
残破的城墙根下扎着十余顶牛皮军帐,帐前篝火舔舐着半截南疆箭矢,铁锈混着血沫在火中爆出青烟。剥落的墙砖缝里卡着半卷残破的羊皮地图,郎萦的刀鞘压住一角。
崖下传来断续的哭嚎——白日南疆游骑烧了山脚的粮仓,焦稻谷的苦味随风窜进帐中,与郎胥禾重甲下的汗腥气绞作一团。
郎胥禾一脚踢飞脚边碎石,碎石撞上一旁打盹士卒的铁甲:“父亲!那群南疆猢狲日日放冷箭、劫粮车,咱们就缩在城墙后头当王八吗?”他腰间弯刀豁口还粘着几根棕红鬃毛。
“急什么?他们的箭镞比咱们少三成铁。”威武大将军郎萦从箭囊抽出一支南疆箭掷在案上,那箭杆赫然缠着草绳,“瞧,连捆箭都用稻秸——耗不过半月。”
郎胥禾抓起水囊灌酒,酒液滴湿了锁子甲:“那今夜我带五十轻骑,端了他们的哨岗!”
郎萦突然冷笑,刀鞘拍向儿子膝窝:“莽夫!你当南疆人为何专烧山脚粮仓?”老将扯过地图按在青年眼前,“他们要逼我们出关野战,这断崖下有多少埋伏,你清楚吗?”
郎胥禾梗着脖子抗议:“难不成等他们把百姓当牲口赶?!”
响亮的话语换成一阵沉默。“明日……”郎萦复而开口,“你带两队人扮成流民,从鹰嘴涧绕去烧了他们的马草。”
一旁郎胥禾的眼睛似点燃的蜡烛般骤然亮起。
从主帐回到自己帐中,郎胥禾卸下铠甲休憩,他的亲兵忽然进来,捧出一封信——是京中飞鸽传书来的。
郎胥禾屏退左右,展开信笺:
闻君征衣未解,戍守南疆,念之惴惴。今修尺素,唯愿烽火早歇,玉体康安。
五公主月前溺水,昏迷三旬,幸于正月十七苏醒。然神思恍惚,前尘多忘,却似得仙佛点化,性愈聪慧,竟破陈规旧制,于栖雪阁偏殿设“实验室”,携太医顾氏、四皇子研造“显微镜”,能察毫厘之微。又制“菌粉”,去污如神,市贾皆趋之。深宫之中,敢为人先,实令闺中钦慕。
妾素仰君磊落襟怀,然缘法叵测,不必强求。昔年情分,皆成心牖明月,长照青阶。愿君加餐饭,慎风寒,待得凯旋日,再叙金兰谊。
李若韵谨呈
雍辰年二月初八
信笺被重新折起安置在他枕边匣子中,里面已有五封一样的信笺,每封落款均为“李若韵”。他摩挲着木盒光滑的表面,想到那个外表娇弱的少师之女。
两年前随父亲拜访少师李甸时,在后院中看到着晴山色衣裳的少女,李少师抚着长须介绍:“这是长女若韵,年十八。”
少女抬头时看清来人,在他炙热眼神下悄悄红了耳尖,又打量着他怔怔的神情,不禁掩唇轻笑。
可是那日随父亲在军营之中练兵,竟突然接到圣上赐婚的旨意。五公主俞绮因一次相遇,就私自去求了旨意,而他只有被告知的份。
他曾私下与李小姐偷偷相约,却在对方泪水夺眶而出的一句“忘了吧,以后不必再见”里,乱了心神。
亏得他从不会掩藏自己心意,否则也不会多次上门求见,才换得如今书信传情。
他坐在书桌前,却抓耳挠腮。作为武将之子,他上阵杀敌不让旁人,但实在不通文墨,平日帮他代写书信的侍从又在前两日被派出去打探敌情,他现今背着天子家的婚约,与李小姐的事又不得让无关人等知晓。
一声声叹息中,他终于还是躺会榻上,抱着木匣沉沉睡去。
栖雪阁偏殿门下的走廊中,顾清淮抱着医书愁眉不展,整个人难得以一种瘫软的姿态倚在雕花柱子后,嘴里还长吁短叹。
江云殊立在正殿门口,看着是在默念手中记载了太宗事迹的史书,实则耳朵恨不得伸出十米去。
青棠端来厨房新鲜改版的荷花酥——帮厨又一次展现了出神入化的微雕工艺,旁边装饰的“荷叶”都能看见叶子的脉络。刚准备递到主子眼下给帮厨讨点赏赐,却被按住了手腕。
“顾太医这样几日了?”青棠顺着五殿下的目光望去,看到顾太医垂头丧气地开始蹂躏怀中的纸张。
“昨天也是如此,顾太医这不会是……意中人另嫁了?”朱槿收拾完书房,赶来凑热闹。
江云殊不装了,把史书从窗户里直接扔回书桌:“他这鹌鹑似的性子,什么时候也能认识意中人了!”转头看向两个已经偷摸吃起荷花酥的丫头,“猜猜看,他什么时候跟我开口诉说苦恼?”
“这么纠结,起码三天之后!”青棠积极举手。朱槿将口中食物全部咽下,才慢悠悠道:“应当不会主动说的。”
只见五公主整了整衣袖:“他马上就会说。”便拔腿向社恐的安全区侵略,还不忘给赌约添彩头,“青棠,回头记得给本宫多做两碟糖渍金桔!”
青棠一拍脑门,大意了,忘了她家主子从不任人宰割。
“顾太医——”一嗓子惊得这出神的太医几乎要撒丫子往偏殿里头钻,江云殊连忙踩住他的官袍,也顺势看到了他怀中纸页上的墨迹,“动物实验都做完了?快给我瞅瞅。”
五公主翻看时,顾清淮缩着脖子在一旁嗫嚅出声:“但还不知道在人身上……效果如何……”
“啊,明白了,所以你是在为临床试验发愁呢?”江云殊恍然大悟,上次皇帝和太傅一起来偏殿探看进度,她还提过一嘴分组实验的事。
一说到正事上,顾太医说话都流畅起来:“殿下先前所说分组,人数过多,一时难以集齐许多病患,况且这药有无副作用,也难说……”
“是本宫欠考虑了……”这回皱眉头的人换成了公主殿下,她目光落在院里开始冒出青绿枝芽的海棠树上,沉吟半晌,“你看这样如何,做公开招募,凡有相符症状且久治不愈者,均可基于自愿原则报名试药。”
作者闲话:
社恐小顾:闲着没事也不要随便拿我打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