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协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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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明馆没有昼夜之分,但天色却经常变幻,虽然魂魄感受不到温度,但雨雪俱全。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薛凝心坐在书桌后捧着本厚厚的《灵媒杂谈第十七卷》,津津有味地读着。
《灵媒杂谈》是梁涣冰给她找来的教材,由历任灵媒根据亲身经历编纂,像是写日记一样将处理的详情一一记载,累积到现在已经有十七卷了,薛凝心从第十七卷倒着看起,想从外婆徐淑蓉的记载中找到些线索。
然而按照杨君遥的说法,徐淑蓉早年生下小儿子后便明面上卸任了灵媒,所以徐淑蓉只记录下了14年的案件心得,往后四十年的灵媒生涯再无记载。
梁涣冰坐在另一张书桌前整理着堆积的卷宗,放任薛凝心自己读着,只在薛凝心有困惑时为她解答一二。
最近两人基本适应了训练的频次。
自从许梦痕事件结束了之后,梁涣冰意识到单看卷宗对于薛凝心来说上手太慢了,只有从灵媒的角度入手,薛凝心才能快速增长身为灵媒的知识。
除此之外,他还给薛凝心加入了体能训练,每天早上晨跑,晚上练剑。虽说作为灵媒遇到近战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梁涣冰实在看不下去薛凝心拿着横刀乱挥一气的样子,所以强烈要求教她一些基础的姿势。
为了形成身体记忆,薛凝心做体能训练时不再灵魂出窍,而是以肉身去到在幽明馆。连续一个星期的早出晚归,在舍友们怀疑的目光下,只能说自己找了份兼职。
只是这份兼职并不会以钱财的形式给报酬罢了。
许久没有听到翻页的声音,梁涣冰从卷宗里抬起头看向薛凝心,就见她盯着一页纸看得出神。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薛凝心长叹口气,“我想找一找之前的灵媒都是怎么赚钱的,发现算上我外婆,五位灵媒里有四位都是当地有名的神婆。”
“还有一位呢?”梁涣冰问道。
薛凝心叹气更长了些,“她家里是富商,她不用工作也有花不完的钱。”
徐淑蓉之前,每一任灵媒都与新任灵媒会做好交接后再离开,故而薛凝心是梁涣冰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位手把手带着教导的徒弟。然而梁涣冰对于尘世的事情鲜少了解,经薛凝心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从来不知道灵媒是如何在阳间维持生计的。
梁涣冰认同道:“其实以灵媒的身份和能力,做相关行业轻而易举,他们这样选择可以理解。”
薛凝心双手托着腮,“我倒不是也想做神婆啦,我只是在想等我大学毕业了,要做什么工作才能兼顾灵媒呢?”
梁涣冰思索片刻,自己实在没有阳间的人脉,只好道:“抱歉,我不太了解现在的工作,给你提不了什么建议。”
“没事没事,总归还有两年呢,不着急的。”薛凝心摆摆手,继续捧着书看了下去。
笃笃——
沈翊敲门:“是我,沈翊。”
“请进。”
明白沈翊定是有急事,才会在授课时间来找,梁涣冰放下手中的笔,薛凝心也合上了书。
沈翊脚步轻快,一阵风似的吹进来,将一个写着“协查函”的信封递到梁涣冰面前。
薛凝心起身走到梁涣冰身后,与他一道看着。
沈翊解释道:“这是地府三天前送来的,死者名叫陈家钰,庚辰年生人,本应在半月前离世,但是直到现在还没有死亡,黑白无常不能直接接触生人,所以给我们发了协查函。前几日,我看你们事务繁忙,便带着风堂的人去陈家钰的医院调查了,他肉身大部分时间陷入昏迷,但呼吸正常,魂魄无论怎么叫都不从肉身中出来。”
梁涣冰将协查函收起,“你的意思是,让薛凝心去调查一下?”
沈翊被戳中来意,解释道:“其实我不是没有想让叶保诚去的,但他行事太过激进,这几日正在馆主教导下清修。”
“无妨,这本就是灵媒的责任。”梁涣冰嘱咐薛凝心,“陈家钰尚有气息在,就算不得亡者,只能你以生人的身份接近调查,这种情况在灵媒处理的事务中算是常见,你方才在记载中可有发现?”
薛凝心点点头,“光我外婆处理的类似事情,就有十多起,他们大多数都是对人间留有执念,只要了了夙愿就可以了。”
“好,万事小心。”
话毕,薛凝心便转身回了阳间。
沈翊虽然知道薛凝心作为灵媒已经学习了许久,许梦痕的案件他也有所耳闻,但对于薛凝心的能力,他依旧有些怀疑。
“你放心让她自己去调查吗?”
梁涣冰从抽屉中拿出自己的直板手机,长按开机。
“有事她会给我打电话的。”
沈翊见他端正地将手机摆在中间,更觉得新奇。
徐淑蓉在时,一时兴起给杨君遥和几个堂主都配了手机,但他们只用了一段时间便觉麻烦,此后再没用过。
没想到梁涣冰竟会在此时拿出来,只为和薛凝心沟通。
觉察到沈翊看过来的目光,梁涣冰道:“我从未带过灵媒,听说阳间现在都通过手机交流了。”
“……那你是怎么充电的?”沈翊疑惑,自己的手机早就变成了一块板砖。
梁涣冰:“洞天地府的保安张伟是我带到阴间的,他那里可以充电。”
沈翊佩服地竖起了个大拇指。
或许那纸婚约不再需要作废了。
第二次来医院,薛凝心依旧选在了人少的午后。
陈家钰的单人病房里,一个中年女人正在陪床照顾。
按照协查函上陈家钰的信息,薛凝心很快找到了理由。
“您好,我是陈家钰爷爷曾经资助过的学生,特来看望他。”
女人忙接过薛凝心手中的东西,“我是他女儿陈昕,谢谢你还惦记着他。”
陈家钰带着呼吸机,合眼躺在病床上,似是已不能感知外界的一切,但陈昕还是凑到他耳边说道:“爸爸,你资助过的学生又来看你了,你醒醒吧。”
不出所料,陈家钰并没有回应,薛凝心有些局促地站在一边。
陈昕眼眶泛红,向薛凝心解释道:“我爸爸这几天基本都这样了,医生也说没什么办法。”
薛凝心知道陈家钰大限将至,但看着陈昕蜡黄的脸色,就知她已是尽心照顾。
只好苍白地安慰道:“会好起来的。”
陈昕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我觉得现在爸爸还是能听到些话的,有事会给出些回应,如果你不嫌弃,就跟他说说话吧。”
薛凝心忙接道:“当然不嫌弃,我感谢陈爷爷还来不及。”
陈昕拿着毛巾进了洗手间,薛凝心便坐到床前,将手搭在陈家钰没有输液的手臂上。
玉镯绿光流转,陈家钰的魂魄叹息着从沉睡中醒来。
在薛凝心惊讶的眼神中,陈家钰的魂魄坐了起来,缓缓扭头看向她。
“不是爹娘。”
陈家钰说完这句话,便又躺了回去。
时间过于短暂,甚至监护仪都没有发出警报。
陈昕拿着温毛巾出来,见薛凝心呆坐在椅子上,还以为对她打击太大了。
“孩子,谢谢您还惦记着我爸爸,不用勉强自己,要是有事你就先走吧。”
薛凝心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听到陈昕的话,明白她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便应声先离开了。
陈家钰一声资助了很多学生,住院以来已经有十几个学生来看望,陈昕以为薛凝心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没想到,第二天薛凝心再次造访。
“陈姨,昨天我走的太失礼,真的很抱歉。”薛凝心先道了歉,后说明来意,“我想了一下,陈家钰爷爷一生资助了很多学生,这样的善举不能只埋藏在我心里,我已经跟媒体联系好了,想给他写一篇文章,到时发布在网上,也算是让更多人记住陈爷爷。”
陈昕拒绝地干脆:“我爸爸行善积德不是为了追名逐利,发到网上怕是会有心术不正的人说三道四,我父亲一辈子磊落,临老了还要被网上的人评头论足,我不愿。”
薛凝心一时愣住,她找了一晚的理由就这样被回绝了,然而陈昕理由充分,语气平静,也让人再说不出劝解的话。
好在陈昕见她是学生,没有怀疑她的来意。
薛凝心只好又道:“我今天还能跟陈爷爷说说话吗?”
陈昕给她让出位置。
绿光莹莹,陈家钰的魂魄却不再出来。
薛凝心说了几句“陈爷爷谢谢你一直帮助我”之类的话后,便向陈昕告辞。
垂头丧气地走出医院,却见梁涣冰等在门口。
薛凝心跑过去,拽着他走到无人的地方,才问他。
“师傅,你怎么来了?”
梁涣冰却问她:“怎么样了?今日还是不能唤出魂魄吗?”
薛凝心将这两天的情形告诉了梁涣冰。
“你猜测的没错,他的执念应该是与他父母有关。”梁涣冰道。
“可是难就难在这里,”薛凝心叹气,“我今天找了个理由,向他女儿询问他生平事迹,结果被拒绝了。”
梁涣冰见她情绪不高就知定是碰壁了,“若是实在问不出来,也可以向地府申请使用拘魂链,魂魄超过一个月未到地府报道,由灵媒提交申请,便可对该人使用拘魂链。”
“意思是,强行将他的魂魄带到阴间吗?”
梁涣冰称是,“为了维护阴阳平衡,这是最后的方法了。”
薛凝心却不同意,“还有几天的时间,我再试试,不管怎么说,还是让他了无心愿地辞世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