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32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十月初的夜晚微风徐徐,吹在脸上沁人心脾。
    白泽言挥舞着铁锹,汗水顺着瘦削的脸颊滑落,滴入脚下的泥土中。他时而蹲下身,将地瓜从松软的地里拔出来,动作娴熟得仿佛已经这样劳作了一辈子。手里动作不停,思绪却随着晚风回到了四天前——
    那天他开车下班回家,谁知点背和一个醉驾的人撞了车。本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魂穿到了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身上,神奇的是右边上眼睑的那颗痣都一般无二。
    白泽言自言自语道:“这怎么不算起死回生呢?”随后将一颗沾满泥土的地瓜扔进旁边的竹筐里。
    他直起身子,张开双臂伸了下腰,借着月光打量自己粗糙的手掌。这双手上布满了茧子和细小的伤口,指甲缝里塞满了洗不净的泥土。
    白泽言苦笑一声,上辈子自己吃的苦莫过于手机只剩百分之五的电量,找不到充电宝而已。现在却是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干到月亮高悬才能休息。
    这身体的原主也是个苦命人,他爹娘早早离开人世,舅父一家为了那点田将原主留在身边“养着”。
    说是养着不过是给点吃的饿不死。常年如此,这身体瘦骨嶙峋的。
    怕什么,只要有命在那就一定能逆风翻盘。白泽言擦擦额头的汗,望着月空,安慰自己:还好有上辈子留下来的手艺,那就重操旧业——继续卖螺狮粉吧。
    正想得出神,一阵打斗声将白泽言拽回了现实。那声音由远及近,他心头一紧,矮身钻进路旁的灌木丛,拨开几片草。
    只见一个身着靛青劲装的男子正以剑拄地,胸口晕开大片暗色,衣料被血黏在伤口上,随他急促的呼吸撕扯出细小的裂响。七八个黑衣打手呈扇形围拢,刀刃映着冷光,像一群伺机而动的豺狼。
    白泽言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想不动声色的离开。
    这时为首之人说道:“既然你想多管闲事,那便留你不得……”他手握长剑,冷笑一声。
    “呸!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强强民女,我岂能坐视不管!”
    没走几步远,听到这话白泽言良心盖过了理智:“……算我倒霉。”他吐了一口唾沫又原路返回。
    眼下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白泽言迅速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棵老槐树上悬挂的破旧风铃上。
    他嘴角微扬,灵光乍现。轻手轻脚地绕到树后,从身上摸出几个铜钱。月光下,铜钱泛着诡异的青光。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将一枚铜钱猛地抛向空中。
    “叮铃铃——”
    铜钱与风铃相撞,发出清脆又空灵的声响。
    与此同时,白泽言压低嗓音,模仿着老妇人的声音幽幽道:“造孽啊——以多欺少——天打雷劈啊——”
    打手们顿时停下动作,警惕地望向四周。其中一人喝道:“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白泽言又捏着嗓子变换声调,这次像个孩童般咯咯笑起来:“来陪我玩呀……我在树下等你们好久了……说着又抛出一个铜钱,这次故意让铜钱滚落到打手脚边。月光被云层遮住,树影婆娑。一个打手弯腰捡起铜钱,突然惊叫一声扔了出去:“这、这是冥钱!”
    “瞎说什么?”为首之人高声训吓,眼中寒光迸射,他手握着剑猛地向前一劈,剑风呼啸,逼得众人后退半步。
    那人环视四周,声音如铁石般冷硬:“谁敢再胡言乱语,休怪老子刀下无情!”“冤有头债有主……”白泽言见他们不信,继续用飘忽不定的声音说道,“你们手上沾的血……也该还了……”
    话音未落,他悄悄折断一根树枝,用力摇晃灌木丛。沙沙声中,隐约可见一道模糊的影一闪而过——那是他迅速掠过的衣角。
    “鬼啊!”终于有个打手崩溃大喊,转身就跑。其他人也被恐惧感染,纷纷丢下武器四散奔逃。
    混乱之际,为首之人身形猛然一滞,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月光下,一柄寒剑自他后背贯入,剑尖自胸口透出,在暗夜里泛着冷光。
    “能劳烦……兄台帮我把剑拔出来么?”受伤男子靠在树干上,语气虚弱,“我实在起不来了。”
    簌簌落叶声中,白泽言从三丈高的树梢翩然跃下,随手拂去肩上的落叶:“兄台好眼力。”月光下,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这黑灯瞎火的,你怎知树上有人?”
    “落叶……飘向反常……”伤者吃力地抬了抬眼皮,“兄台好谋略。”
    “上不了台面的雕虫小技罢了。”白泽言边说边弯着腰找他丢掉的两枚硬币,这可是他一天的饭钱。
    “在下姓江单名一个屿字,”话刚说一半,咳嗽两声随即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白泽言直起身来,吹掉铜钱上的土,揣到怀里:“我叫白泽言。”
    他走近江屿,这才看清对方的面容——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即使脸色苍白也掩不住一股英气。
    白泽言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看着对方的伤口眼皮一跳,仿佛疼痛能传播:“江兄伤得不轻,得赶紧处理。”
    江屿勉强扯出一抹笑:“无妨,只是些皮外伤……”话未说完,突然身子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
    白泽言眼疾手快地将他搂在怀里,这才发现他胸口的伤痕有些发炎,鲜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衣衫。
    “还说没事。”他眉头紧蹙,迅速撕下自己衣服的下摆进行简单包扎。
    夜色更浓,风透过人的身体竟有些发凉,白泽言蹲下身来,背起对方,向山下走去。
    可能是因为这身体太瘦弱,白泽言上辈子能抗着一桶水,四楼能走一个来回的人,现在竟觉得后背有些发沉。
    为了不让背上的人昏死过去,边走边与他搭话茬:“江兄醒醒,别睡。”白泽言拍了拍江屿的脸颊,“他们为何要抓你?如果你方便透露的话。”
    江屿的意识有些模糊,断断续续地说:“我本是一名游侠客……路过此地……谁知碰见了这些土匪……”
    白泽言叹了口气,这解释未免太过简单。但眼下救人要紧,他也没再多问。谈话间两人不知不觉回到了村子,此时天以全黑,几乎人家亮着微弱的灯。
    白泽言推开院门时,引起了院中的狗叫。他心跳如雷,见主屋灯没亮,才松了口气,快速带着江屿回到自己的偏房。说是房间,其实不过是个简陋的杂物间,屋顶漏风,墙角堆着干草。
    白泽言小心翼翼地把江屿放到自己唯一的床上:“我去给你找大夫。”
    “不必。”江屿拉住了他的手,“天色已晚,明日再说。”
    白泽言摸着他手上的茧——那绝不可能是一个游侠的茧:“可是你的伤……”他的目光扫过江屿淌血的胸口。
    “我身上有金疮药,”江屿疼的微微皱眉,“只需清理伤口,敷上即可。”
    白泽言看了看屋外,只能点点头同意:“我去给你烧些水。”
    他走后江屿环顾四周:这屋子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和墙边放着的两把椅子,屋顶泛着星光,显然下雨时屋内漏雨。不多时,白泽言端着木盆进来,热水蒸腾起袅袅白雾。他将布巾浸湿拧干,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
    江屿靠在榻边,脸色苍白如纸,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吃力地从怀中摸出一个青瓷小瓶,指尖微微发颤,递向白泽言:“有劳……白兄了。”
    白泽言接过药瓶,指腹蹭过瓶身上冰凉的釉色。他盯着江屿血肉模糊的伤口,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上辈子在现代,他最多也就给切菜时划破的手指贴个创可贴,哪见过这样深可见骨的剑伤?
    “疼的话……忍着点。”他语气生硬,动作却放得极轻。沾湿的布巾刚触到伤口,江屿便猛地绷紧了身子,指节攥得发白,却硬是没哼一声。白泽言瞥见他咬得泛白的下唇,心里没来由地一揪,手上的力道又放柔了几分。
    瓷瓶里的药粉洒在伤口上时,江屿终于闷哼一声,额头抵在床柱上,冷汗顺着脖颈滑入衣领:“无事,这点痛还是能忍的。”他行走江湖多年,这点伤算什么?
    昏暗的灯光下,江屿的脸色更加苍白,胸口的剑伤触目惊心。白泽言看着他新伤盖着旧伤,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想。罢了,既然对方有意隐瞒,那自己也不好问。等他伤好离开后,不出意外的话也不会再见了。
    白泽言见他这副模样,心里莫名有些烦躁,手上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些。他胡乱包扎好伤口,将染血的布巾扔进水盆,清水顿时晕开一片暗红。”
    就在这时,门”哐当”一声被踹开了。一个青年男子站在门口。
    来人见床榻上躺着个衣衫凌乱的陌生男子,他指着那人,手指不住地颤抖,声音里混着震惊与愤怒:“白泽言,你……好你个死断袖!竟敢把野男人带到家里来!”

2024, LCREAD.COM 手机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