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劳斯莱斯驶入老宅的一刻，后座的司程佑内心涌起不详的预感。
    他烦躁的揉乱了精心造型过的头发，掏出一根烟，准备点火。
    “少爷，马上到了。”
    司机透过后视镜，微笑地出声提醒。
    说是提醒，其实就是威胁。
    老宅的外祖母一向不喜欢自己，身边人见风使舵，对他这个排行最小的少爷没几分好脸色。
    “……”司程佑翻开火机盖的动作停下，默默收回了烟。
    心里烦闷的感觉愈加强烈，实在忍不了，低声骂了句脏话。
    劳斯莱斯穿过老宅的前花园，稳稳停在正门。
    早早等待的仆人拉开后车门，恭敬的请司程佑下车。
    下车的瞬间，司机转头，笑眯眯的说：“您刚才的行为，我会如实报告给老夫人。”
    妈的。
    “随你便。”
    说罢，不等仆人动手，司程佑伸腿，用力踹向车门，发出“砰”的一声。
    仆人准备关车门的手还没碰到，暴脾气的少爷便给她上了一课。
    “……”
    “请随我来。”
    富丽堂皇的别墅，每走几步能瞧见一位忙碌的仆人。
    “少爷好。”
    “少爷好。”
    “少爷好。”
    司程佑皱眉，浑身鸡皮疙瘩快起飞了。
    “喂，能不能让她们别跟我打招呼。”他忍不住叫住前方领路的女仆。
    女仆面露难色，抱歉道：“不好意思少爷。这些规矩是老夫人定的，我无权干涉……”
    “发生什么了？”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
    女仆见来者，慌忙低头：“陆执事。”
    陆执事？！
    司程佑眼皮一跳，不安的感觉此刻达到高峰。
    他屏住呼吸转身看去。
    男人乌发浓稠如墨，双眸狭长，薄唇无声吐出几个字，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好久不见。
    司程佑瞳孔骤缩，心在胸腔扑通地狂跳。
    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世界仿佛静止，愣愣地呆滞原地。
    陆枭。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他不是死了吗？
    陆枭无视身上灼热的视线，略过小少爷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柑橘香窜入司佑程的鼻尖。
    他终于回过神，轻轻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柑橘香。
    怎么过了五年，陆枭身上还是这股香味。
    闻的人莫名生厌。
    他慢慢握紧身侧的手，舔了舔唇，努力克制想问出口的话。
    他不敢问。
    不敢问为什么你还活着，不敢问为什么你成为了老宅的执事。
    陆枭走到女仆身旁：“你先去忙其他事吧。”余光却把小少爷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极力掩饰上扬的嘴角。
    “你……”司程佑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陆枭脸上保持着标准的微笑：“有什么吩咐吗？少爷。”
    少爷。
    两个字彻底打碎司程佑的想法。
    对啊，他们现在相认，应该用什么身份呢？
    曾经的高中同学？亲爱的同桌？擦肩而过的恋人？亦或少爷与执事。
    他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忘掉以前发生的事。
    “没事。”
    陆枭：“老夫人等您很久了，特意叫我来催催。既然无事，我们走吧。”
    ……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
    这条路持续了五分钟，司辰佑第一次觉得家里太大不是什么好事。
    书房外，陆枭轻叩两下门，“老夫人，少爷来了。”
    屋内停顿几秒，“让他进来吧。”
    陆枭回头看向司程佑，轻轻低下头，示意他可以进去了，随后离开了书房。
    司程佑没忍住，偷偷瞄了几眼陆枭的背影。
    量身定制的黑西装衬得他身材极好，但也有太贴身的坏处，隐约能看见发达的肱二头肌和胸肌。
    我的天呐。
    和裸奔有什么区别？！
    司程佑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该死的，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废料。”
    屋内开始催促：“司程佑，站在门外做什么呢？”
    “现在进来了，外祖母。”
    推开书房的门，见到落地窗前，坐在摇椅上看书的小老太太。
    “外祖母。”
    司程佑硬着头皮走近，“叫我回老宅出什么事了吗?”
    小老太太没说话，房间内安静得只有翻书的沙沙声。
    司程佑的额头逐渐冒出冷汗，悻悻的站在边上，完全不敢多话。
    过了二十分钟，小老太太翻到最后一页看完，合上书本。
    “今天的事，司机跟我汇报过了。”
    司程佑心里疯狂叫嚣。
    他就知道没好事。
    小老太太站起身，看向五年没有见过的小孙子。
    小孙子头发有几束粉嫩嫩的颜色，身形板正，两只耳朵戴满耳钉，锁骨处纹了一朵花。
    第一眼，她以为自己老花看错了，颤巍巍戴上眼镜后爆发出一声怒喝：“你！你要气死我！”
    司程佑一个字都不敢吭，仍由小老太太的手乱摸他的头发。
    小老太太开始念叨，嘴就不会停：“你个逆子！竟然把头发染成不三不四的模样！面见长辈前整装自己的礼仪没有教过你吗？你看看你的耳洞！大男人戴什么耳钉？还是粉红色。”
    “外祖母，我哪不三不四了？这叫粉色挑染，最近超流行的……”
    司程佑话没说完，头重重挨了一巴掌，整个人差点被打翻，头晕目眩的，对方下了重手。
    不二，谁家打人专打脑子啊？
    气氛僵持到极点。
    “……”他捂住头，用尽全力站稳，咬紧牙关：“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听。叫我过来就是为了打我出气吧？来，打死我啊！”
    小老太太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方才她太冲动，没收住力道。
    见司程佑难受的模样，心里开始后悔，语气却越来越强硬：“赶紧，赶紧把你的头发颜色给我染回去！最迟明天，我要看见你的头上只有一种颜色！听清楚没有？”
    说完，小老太太按下了书桌上的呼唤铃：“马上叫家庭医生过来。”
    她余光瞥见正打算偷溜的司程佑，“站住！你又要去哪鬼混？！”
    司程佑强压怒意，尽量保持正常的语调：“去酒吧。您以后没事别叫我来了。”
    随即打开门，离开书房。
    “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