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骨烬荒原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6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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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坚硬、带着某种巨大生物骨骼特有的粗糙触感,紧贴着林夜的脸颊。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从粘稠的黑暗中上浮,每一次挣扎都带来撕裂般的头痛和全身骨骼散架般的剧痛。
    “呃……”
    他猛地睁开眼,随即被刺目的光线灼得一阵眩晕。不是阳光,而是某种更加诡异、更加……腐烂的光源。
    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浓稠得如同凝固的污血。三颗巨大的、无法形容其形态的“恒星”高悬天穹,它们并非燃烧的火球,更像是腐败溃烂的脏器,表面流淌着脓液般的暗黄与污绿光芒,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带着强烈硫磺和腐败气息的腥风。这风卷起干燥的骨尘,刮在脸上如同砂纸打磨。
    林夜撑着身下坚硬冰冷的“地面”坐起,环顾四周,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骸骨!无边无际的骸骨!
    目光所及之处,大地完全由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生物骸骨铺就!断裂的肋骨如同倒塌的擎天巨柱,斜插向污浊的天空;巨大的头骨半埋在骨尘中,空洞的眼窝像通往深渊的隧道;蜿蜒的脊椎骨节节相连,延伸至视野尽头,如同远古巨龙的残骸。空气干燥酷热,弥漫着硫磺、骨灰和死亡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刺痛肺腑。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题,只有风卷着骨粉穿过巨大骸骨缝隙时发出的呜咽,如同亡魂的低语。
    他下意识地想要呼唤系统,却只换来一片死寂的黑暗。视野里,只有两个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光标在顽强闪烁:
    `【生命体征:17%(持续下降)】`
    `【放逐倒计时:71:59:31】`
    系统瘫痪了!只剩下最基础的血条和一个冰冷的死亡倒计时!七十一小时五十九分三十一秒……这就是他们仅存的时间?
    “苏璃!”林夜猛地转头。
    苏璃就倒在他身旁不远处,蜷缩在一根巨大肋骨的凹陷处。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微微颤抖着。最令人揪心的是她心口的位置——那原本应该散发凛冽寒意的冰蓝光芒,此刻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光芒明灭不定,每一次黯淡都让她的呼吸变得更加浅促、艰难。更可怕的是,她肩胛和脚踝处被锁星链贯穿的伤口,虽然在坠落过程中似乎被某种力量强行“封闭”了,不再流血,但此刻伤口边缘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色泽,并且正有丝丝缕缕粘稠的黑血,极其缓慢地从中渗出,滴落在惨白的骨尘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腐蚀出微小的坑洼。
    噬灵毒素!这荒原的骨尘蕴含剧毒,正在侵蚀她的伤口和生命本源!
    “咳…咳…”苏璃似乎被他的动作惊动,艰难地睁开眼,冰蓝色的眸子蒙着一层死灰,焦距涣散。她看了一眼林夜手臂上同样黯淡的血条和那刺眼的倒计时,嘴角极其微弱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说“果然如此”。
    就在这时,林夜左眼深处,那源自母亲的深渊之瞳,在没有任何主动催动的情况下,自行流转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暗金光芒。
    视野瞬间蒙上了一层冰冷的滤镜。
    他看到,在那些巨大骸骨的深邃裂隙、幽暗的眼窝深处,飘荡着一些半透明的、如同磷火凝聚的诡异影子。它们形态扭曲不定,时而像人,时而像兽,更多的则是不规则的怨念聚合体。它们无声地飘荡着,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极其稀薄、且带着污秽气息的游离能量。当其中一只飘得稍近时,林夜甚至能“看”到它那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模糊不清的口器,正对准了苏璃心口那微弱却精纯的冰蓝光芒!
    `【被动解析:低阶磷魂。】`
    `【生态:能量态残念聚合体,无实体。】`
    `【习性:嗜食精纯星力、生命本源。】`
    `【威胁:对虚弱生命体具有强侵蚀性。】`
    深渊之瞳自动加载了图鉴!这些鬼东西被苏璃垂危的冰髓玉心本源吸引了!
    一只,两只……更多的磷魂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从四面八方的骸骨阴影中飘出,无声无息地朝着气息奄奄的苏璃汇聚而来!它们那虚幻的口器张开,贪婪地吸取着空气中逸散的、属于苏璃的生命力,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灰败了一分!
    必须驱散它们!否则苏璃撑不过一小时!
    林夜心急如焚。没有星力,没有武器,只有这具同样重伤濒临崩溃的身体,和体内那带来无尽痛苦与毁灭的……弑神之血!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瞬间闪过脑海。
    “得罪了!”林夜低吼一声,猛地抽出自己腰间一块还算锋利的、不知名巨兽的碎骨片!
    没有丝毫犹豫,他用骨片锋利的边缘,狠狠划向自己那只布满焦黑裂痕、碳化程度稍轻的左手掌心!
    “嗤!”
    剧痛传来,皮肉被割开。然而,流出的并非鲜红的血液,而是粘稠、暗沉、如同融化沥青般的黑血!血液中仿佛有细碎的黑金色颗粒在沉浮,散发出一种冰冷、死寂、亵渎万物的不祥气息!
    他顾不得掌心的剧痛,也顾不得这弑神之血带来的反噬灼烧感,猛地将手掌按向苏璃肩胛处那正渗出黑血、吸引磷魂的伤口!
    “滋啦——!!!”
    当林夜那粘稠的、散发着亵渎气息的黑血触碰到苏璃伤口的瞬间,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冰面上!一股刺鼻的、混合着焦糊与某种能量湮灭的恶臭猛地腾起!
    “呃啊!”昏迷中的苏璃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而效果立竿见影!
    那些贪婪地围拢在苏璃身边、吸取她生命力的低阶磷魂,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发出了无声却尖锐到足以刺穿灵魂的凄厉“尖叫”!它们虚幻的身体疯狂扭曲、冒烟,接触到苏璃伤口附近沾染了林夜黑血气息的区域时,更是如同被点燃的纸片,瞬间燃烧起幽暗的黑金色火焰,眨眼间便化作一缕缕带着绝望气息的青烟,彻底消散!
    仿佛在苏璃周围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由弑神之血气息构成的“禁绝领域”!所有靠近的磷魂都惊恐地尖叫着,如同潮水般疯狂退散,重新躲回骸骨的阴影深处,再也不敢靠近分毫。
    危机暂时解除。
    苏璃在剧烈的疼痛刺激下,意识似乎清醒了一瞬。她艰难地睁开眼,冰蓝色的眸子聚焦在正用他那亵渎的黑血涂抹自己伤口的林夜身上,又看了看那些尖叫退散的磷魂。
    她苍白的脸上,竟极其缓慢地、费力地扯出了一个极其惨淡、带着浓浓自嘲意味的弧度,气若游丝,声音破碎得像随时会断掉:
    “呵…咳咳…拿…拿自己当…人形驱虫剂…?真有你的…林夜…”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带着冰蓝寒气的血沫从嘴角溢出。心口那微弱的冰蓝光芒,似乎又黯淡了一丝。
    林夜的心沉到了谷底。驱散了磷魂只是治标,苏璃体内的噬灵毒素和命星禁制带来的失温才是真正的催命符!这荒原里,哪里能找到解除毒素和维持她生命的东西?
    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环顾这片由死亡堆积而成的骨烬荒原。巨大的骸骨如同连绵的山脉,在腐烂恒星诡异的光线下投下扭曲怪诞的阴影。深渊之瞳被动运转着,视野中偶尔闪过几道飘忽的磷魂,但都远远避开他们所在的位置。
    就在这时,他左眼的暗金光芒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前方不远处吸引。
    那是一个半埋在骨尘中的、小山般的巨大头骨,属于某种难以想象的恐怖巨兽。在它那如同深渊隧道的巨大眼眶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射着微弱的、金属的冷光。
    林夜心中一动,艰难地拖着同样疲惫不堪的身体,踩着咯吱作响的骨尘,深一脚浅一脚地挪了过去。靠近那巨大的眼眶,一股更浓郁的腐朽和硫磺气息扑面而来。
    在巨大眼眶内部的阴影深处,紧贴着骨骼**,嵌着一块约莫半人高的金属板。金属板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锈蚀和暗红色的污垢,几乎与周围的骨头融为一体。但仔细辨认,能看出上面似乎铭刻着某种文字。
    林夜伸出手,用袖子用力擦拭掉金属板表面厚厚的锈蚀和污垢。
    文字显露出来,并非他认识的任何一种,笔画刚硬、简洁、充满冰冷的秩序感,正是星盟通用语!
    冰冷的警告词句映入眼帘:
    `【警告:命星照耀禁止区域】`
    `【编号:放逐区-骨烬荒原-7】`
    `【能量等级:死寂(原生法则污染)】`
    `【闯入者后果:生命本源剥离,灵智归墟】`
    放逐区!果然是被彻底遗弃的绝地!
    林夜的心更冷了几分。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金属碑底部,那里似乎是落款或标记的区域。厚厚的污垢下,似乎有一个模糊的印记。
    他再次伸手,用沾满骨尘和自身黑血的袖子,更加用力地擦拭。
    污垢簌簌落下。
    一个熟悉的印记显露出来——那并非签名,而是一个用精密仪器烙印上去的、极其微小的星纹图案!那星纹的结构、能量回路的走向……林夜曾在青尧的执法队长徽记、以及他调动星力时显现的符文上,见过无数次!
    是青尧独有的星纹标记!是他亲手烙印在此,宣告这放逐区的归属与规则!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冲上林夜的头顶!这个追杀母亲、将自己和苏璃逼入绝境的仇人,他的印记竟然如同界碑般矗立在这放逐之地?!
    愤怒驱使着他,林夜想也不想,沾满自己黑血和骨尘的手掌,带着满腔的恨意,狠狠抹向那星纹标记!他要抹掉这令人作呕的烙印!
    就在他掌心带着弑神之血的黑污触碰到星纹标记的瞬间——
    嗡!
    那块锈蚀的金属碑猛地一震!表面的污垢和锈迹如同活物般簌簌抖落!
    一道刺目的猩红光束从碑体中心骤然射出,在两人面前不足三米处,瞬间凝聚成一个清晰无比、足有半人高的立体投影!
    投影中出现的,赫然是青尧的脸!
    但那张脸,此刻却充满了林夜从未见过的、极致的狰狞与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投影的左眼位置,并非正常的眼眸,而是一个不断旋转、吞噬着周围光线的、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仿佛连接着无尽的虚空!
    一个冰冷、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完全不像青尧原本声音的话语,从投影中炸响,如同刮骨的寒风,瞬间冻结了荒原上本就稀薄的空气:
    “偷渡者……”
    那漆黑的独眼漩涡仿佛能穿透投影,死死锁定在抱着苏璃的林夜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苏璃心口那微弱闪烁的冰蓝光芒上。
    “交出……”
    “那女人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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