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尺裂魔渊 第七十三章秩序影·跪神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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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枷碑翼悬于魔渊废墟之上,玉白光芒温润而坚韧,骨脉网络在翼骨深处流淌不息,如同新生的血管脉络,顽强抵抗着渊喰黑潮的侵蚀与污染。潮汐罗盘在碑翼核心稳定旋转,指针每一次轻颤,都牵引着下方焦土深处微弱的生机萌发。道纹砚在墨沧霄手中嗡鸣,那道被骨脉光流修补的狰狞裂痕已然弥合大半,玉白色的骨质纹理如同活物般在砚体蔓延,玄奥的道纹重新焕发温润光泽,一股沉凝而磅礴的破妄之力在砚池深处缓缓复苏,如同蛰伏的火山。
然而,这新生的微光,在苍穹之上那吞噬一切的苍白巨影面前,渺小如风中烛火!
“哼…新芽…终归是芽…”
秩序巨影中,白徽明那冰冷淡漠的声音如同九天寒冰坠落,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他吞噬法则碎片的动作并未因无枷碑翼的出现而有丝毫停滞,反而更加贪婪、更加狂暴!那由纯粹秩序规则构成的巨口猛地扩张,如同宇宙黑洞般,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恐怖吸力!
嗡——!!!
天地失色!
并非黑暗降临,而是色彩与存在的剥离!
苍穹之上,流淌的云霞瞬间凝固、褪色,化为惨白的灰烬飘散!日月星辰的光芒被强行扭曲、拉长,如同被无形巨手扯断的丝线,哀鸣着投向那吞噬一切的巨口!星辰一颗接一颗地黯淡、熄灭,如同被吹灭的烛火,只留下冰冷的、死寂的黑暗虚空!
大地之下,奔涌的熔岩凝固成冰冷的黑色顽石!流淌的江河瞬间干涸,河床龟裂如蛛网!葱郁的山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绿意,化为枯槁的灰白!磅礴的地脉龙气如同被抽干的血液,从大地深处被强行剥离、抽取,化作一道道黯淡的明黄光流,哀嚎着被卷入那秩序巨口!
这吞噬,不仅仅是能量!更是法则!是存在的根基!
“呃啊——!”
林枫首当其冲!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只冰冷巨手攥住,强行向外撕扯!破妄金瞳破碎的眼眶中,血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却在离体的瞬间便化为冰冷的灰色石粉飘散!他残存的神魂如同暴露在真空中的嫩芽,迅速枯萎、僵化!身体表面,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白、僵硬!
“咳…!”墨沧霄闷哼一声,手中刚刚复苏的道纹砚剧烈震颤!砚池深处复苏的破妄之力如同被投入冰窟的火焰,瞬间黯淡、摇曳!砚体表面那些新生的玉白骨质纹理,竟也隐隐透出一丝灰败!无枷碑翼散发的光芒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压制、收缩,骨脉网络的流转变得艰涩、迟滞!潮汐罗盘的指针疯狂摆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山娃子怀中的木尺晶簇蓝光瞬间熄灭!他小小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牙齿咯咯打战,连恐惧的尖叫都发不出来!皮肤表面迅速覆盖上一层冰冷的灰白!
这吞噬天地的伟力,无差别地降临在魔渊废墟之上每一个尚存生机的角落!
“秩序…不容…悖逆…”
白徽明那冰冷的意念如同最终的审判,响彻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
嗡——!!!
秩序巨影猛地一震!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带着绝对“凝固”与“臣服”意志的石化领域,如同无形的瘟疫,以巨影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轰然爆发!领域所过之处,空间凝固如铁板!时间流速变得粘稠、迟滞!
最先被波及的,是那些在废墟边缘挣扎求存的、凡俗的幸存者!
一个紧握着半截锈锄的老农,正试图将一株从焦土中冒出的嫩芽护在身下。石化领域扫过的瞬间,他惊恐的表情瞬间凝固!高举的手臂僵在半空,皮肤、肌肉、骨骼…一切都在瞬间失去生命的光泽,化为冰冷的、毫无生机的灰白石雕!那株嫩芽在他石化的掌心瞬间枯萎、化为齑粉!他保持着最后的守护姿态,却成了一尊永恒的、跪伏的石俑!
一个年轻的母亲,死死抱着怀中啼哭的婴儿。领域扫过,她的泪水凝固在脸颊,化为两行灰色的石痕!怀抱婴儿的手臂僵硬如铁!婴儿的啼哭戛然而止,小小的身体在她僵硬的臂弯中,同样化为冰冷的婴孩石像!绝望与守护,在瞬间被永恒的冰冷石化所封印!
一个、十个、百个、千个…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的多米诺骨牌!魔渊废墟之上,所有残存的生灵,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凡俗修士,在石化领域的扫荡下,如同被投入速冻冰柜的活物,瞬间凝固、僵硬、石化!他们的表情凝固在最后一刻的惊恐、绝望、不甘、或是徒劳的挣扎!姿态各异,却无一例外地呈现出一种卑微的、被迫的——跪拜!
跪向苍穹之上那吞噬一切的秩序巨影!跪向那冰冷无情的“神”!
万籁俱寂!只有石化领域扩散时那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以及石像成型时细微的、如同骨骼碎裂的脆响!一片死寂的石像之海,在魔渊废墟上蔓延开来!每一尊石像都低垂着头颅,弯曲着脊梁,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又如同被永恒禁锢的囚徒!绝望与臣服的气息,浓稠得令人窒息!
“不…不——!”林枫发出撕心裂肺的、无声的嘶吼!他的身体已然石化过半,灰白的色泽蔓延至胸口,连喉咙都已僵硬!唯有那双空洞的眼眶中,残留的最后一点意识,在无边的绝望中疯狂燃烧!他看到墨沧霄的身体也在剧烈颤抖,道纹砚的光芒被压制到极限,砚体边缘再次浮现细微的灰白裂纹!他看到山娃子小小的身体蜷缩着,皮肤已完全石化,只剩下怀中的木尺晶簇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随时会熄灭的蓝光!
就在这万籁俱寂、绝望如海的时刻!
异变陡生!
那些遍布废墟、保持着跪拜姿态的石像,其低垂的眼角处——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表情如何——竟同时渗出了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
是血泪!
并非真实的血液,而是由石化的躯体中,强行榨取出的、凝聚了生命最后一点不甘、怨愤、以及对自由与生机的无尽渴望的——灵魂精粹!是石化过程中,被强行剥离、却未被秩序彻底吞噬的——最后的契约烙印!
嗤嗤嗤——!!!
亿万点暗红的血泪,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并未滴落在地,而是化作一道道极其微细、却凝练如实质的暗红血线,如同拥有生命的溪流,逆着重力,朝着废墟中央——那片被污秽荆棘与石化脓疮覆盖、仅存核心一点微弱蓝光的蓝花海——疯狂汇聚!
血线汇聚的核心,并非蓝花海本身,而是——蓝花海中央,那座由赤翎燃魂所化、托举着墨爻残躯的——纯白莲台!
噗!噗!噗!噗!
亿万道暗红血线如同百川归海,狠狠撞入莲台之中!莲台那纯净的白色光焰瞬间被染上了一层凄艳的暗红!莲瓣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然而,这并非毁灭!莲台核心,那若隐若现的潮汐罗盘虚影,在接触到这蕴含着万民最后契约烙印的血泪洪流时,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而坚韧的玉白色光芒!
光芒如同最精密的熔炉,瞬间包裹、炼化、提纯着那汹涌而至的污浊血泪!暗红的怨愤与绝望被强行剥离、净化!只留下最精纯、最本源的——不屈的意志与对生的渴望!这股被提纯的力量,如同最纯净的甘霖,疯狂注入莲台中央——那朵永不凋谢的、散发着微弱却纯净蓝光的——蓝花之中!
嗡——!!!
蓝花猛地一颤!花瓣剧烈舒展!原本微弱的光芒瞬间暴涨!那纯净的蓝色光晕,如同投入黑暗的星辰,瞬间驱散了莲台周围数丈方圆的灰败与死寂!光芒所及之处,那些攀附在莲台边缘的紫黑脓疮发出“滋滋”的哀鸣,迅速枯萎、脱落!沾染的灰白石斑如同遇到克星的霉菌,瞬间消融、褪去!
更令人震撼的是!
蓝花的光芒并未止步于净化自身!它那舒展的花瓣边缘,无数细若游丝的湛蓝根须,如同拥有生命般,猛地向下延伸、刺入!根须无视了被石化领域冻结的坚硬地面,无视了污秽的荆棘与熔岩,深深扎入魔渊废墟最深处——那片埋葬着巨鲲骸骨、连接着鲸墟碑林的——古老地脉之中!
嗡…嗡…嗡…
鲸墟深处,那座沉寂的、刻着“劫波自渡者永生”的巨碑,仿佛感应到了这源自万民血泪契约的纯净呼唤,碑身微微震动!碑座深处,那破碎的潮汐罗盘构件,发出低沉而悠远的共鸣!一股源自洪荒、饱含悲怆与守护的磅礴意志,顺着蓝花根须开辟的通道,跨越时空阻隔,源源不断地注入那朵盛放的蓝花之中!
蓝花的光芒愈发璀璨、凝练!花瓣中心,那点纯净的蓝光,竟隐隐凝聚成一个微小的、缓缓旋转的潮汐罗盘虚影!虚影虽微,却散发着足以抗衡石化领域的、坚韧不拔的生机与秩序之力!
“嗯?”秩序巨影中,白徽明那冰冷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他吞噬法则的巨口微微一顿,那双俯瞰众生的寒星眼眸,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丝审视与冰冷的杀意,投向了废墟中央——那朵在万民石像血泪浇灌下、鲸墟碑林意志加持下,于污秽死寂中傲然绽放、手捧微缩罗盘虚影的——不凋蓝花!
蓝花摇曳,光芒流转,如同黑暗深渊中,最后一点不灭的星火。万民石像跪拜,血泪成河,汇向那唯一的生机。墨沧霄拄着逆刃,染血的眼中倒映着蓝花的光芒,道纹砚在掌心发出低沉的共鸣。山娃子石化的指尖,木尺晶簇的微光与蓝花中的罗盘虚影,悄然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