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砚底余烬  第十三章:遗骸·承道重1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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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熔岩长河的咆哮声在身后如同不绝的哀嚎,每一次翻涌都撞击着墨沧霄绷紧到极限的神经。怀中的赤翎轻得仿佛一捧即将消散的灰烬,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那令人窒息的焦臭与皮肉腐败的气息。左臂承受着她微弱的重量,更像承接着一份沉重如山、随时可能崩溃的生命嘱托。肩胛深处,“礼法锁链”留下的旧创在那毁灭性爆发后并未痊愈,反而如同被生生撕裂过,传递着钻心剜骨的剧痛,每一次脚步移动都牵扯出新的、火烧火燎的痛楚。
    而比这更沉重的,是右手中那方来自墨家传承的残砚。
    砚台冰冷依旧,重若千钧。砚底那道被“兵”字残纹强行撑开的裂痕边缘,之前如新鲜伤口般的猩红血痕,此刻已然凝固,变成了一道刺目的暗红烙印,盘踞在黝黑的石质上,如同恶兽闭合的眼睑,散发着冰冷而危险的余韵。每一次指尖触碰到那道暗红,墨沧霄都能感觉到一种细微的、如同活物般冰冷的搏动,以及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对精纯能量的残余贪婪……仿佛在回味着吞噬炎魅魔源时的残忍欢愉。
    他用这邪物,粉碎了炎魅,却也目睹了它吞噬生命的狰狞一面。
    守护与毁灭,是否仅一墙之隔?
    这疑问如同无形的锁链,与脊骨旧伤交织的剧痛一起,狠狠勒紧了他的心脏。他垂目看向怀中少女——左肩处,魔焰灼烧留下的焦黑碳化伤疤触目惊心,边缘还有墨绿色的毒秽如同活物般在焦痂下隐隐蠕动,每一次蠕动都带来细微的痉挛;而她右手手背上,那浅蓝色的冰线如同扎根血肉的诅咒,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在炎狱酷热中诡异地愈发清晰、愈发活跃!它们蜿蜒着,如同冰霜藤蔓爬满了大半手背,顺着淡青色静脉的路径,悄然向着皓腕侵蚀!一股比熔岩更刺骨的寒意,正从这些冰线深处弥漫开来,让赤翎手腕处的皮肤都隐隐透出病态的霜青!
    这冰与火的酷刑在她身上交织,残酷地消耗着她最后的生机。
    “火…不能灭……”赤翎在昏迷中发出模糊而痛苦的呓语,每一个字都如冰锥凿在墨沧霄心上。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前方幽暗的隧道深处。熔岩的光芒在这里微弱下去,只剩下一种地脉最深处散发出的、沉闷压抑的暗红色微光。空气中弥漫的硫磺魔秽虽不如核心区域浓烈,却更加凝练、更具侵蚀性,如同跗骨之蛆试图钻入肌肤骨髓,侵蚀着他的意志,试图勾引出方才因狂暴而松动、尚未被重新压抑住的毁灭冲动。
    脚下,熔岩凝固形成的路径崎岖而狭窄,布满尖锐的突起和随时可能断裂的脆弱支点。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下方无声流淌、散发噬人热浪的暗红河流。墨沧霄抱着赤翎,如同一只负重前行的孤兽,在死亡边缘竭力维持着平衡。残砚冰冷的搏动和脊骨撕裂的痛楚交替刺激着他的神经,提醒他力量的代价与肩头的重担。
    行至一处巨大熔岩瀑布倾泻形成的天然屏障前,道路似乎断绝。巨大的赤红熔岩瀑布虽已凝固,但表面依旧散发着灼人的高温,形成一面无法攀越的赤红高墙。然而,墨沧霄那源自“礼法锁链”伤痕深处、对秩序与结构近乎本能的敏锐感知力,却在此刻捕捉到一丝异样——瀑布底部熔岩堆积的阴影处,并非完全封死。
    他强忍着不适,靠近那如同凝固鲜血的壁垒。炽热的辐射瞬间裹挟全身,灼痛难忍。他侧身,艰难地在狭窄的、被凝固熔岩挤压出的缝隙中穿行。缝隙仅容一人勉强通过,边缘凸起的熔岩锐利如刀,不时刮擦在背部和护住赤翎的手臂上,带来新的血痕与灼痛。
    压迫、酷热、魔秽的低语……重重煎熬中,他终于穿过了那不足十步、却如同走了百年的死亡缝隙。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被另一种更加深沉、带着亘古死寂的沉重所取代。
    这里仿佛是被遗忘的地心角落。一个不大的、近似圆形的地下洞穴。洞穴中央,没有任何熔岩流淌的死寂坑洼里,堆积着小半池粘稠得如同墨汁般的冰冷黑水!水面上漂浮着丝丝缕缕无法化开的、仿佛腐烂油污般的诡异冰碴,正散发着墨狱般的阴寒气息,甚至连周围的岩壁都凝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这与炎狱其他区域酷热截然相反的阴冷死域!那池黑水与寒冰碴,正不断吸收、压制着洞穴深处唯一的光源——一个位于洞穴尽头、碗口大小、散发着微弱暗金光泽的洞口散发出的热量!洞口深处似乎连接着核心方向,那微弱的光芒正是精纯地火之力被不断压制后透出的残存光明!
    而墨沧霄的目光,却被洞穴靠壁而坐的一个身影牢牢钉住!
    那是一个人形的……遗骸
    他盘膝端坐于冰冷黑水池旁一处略高的干燥岩石上,坐姿挺拔,腰背如松,头颅高昂,仿佛依旧在凝望着远方,进行着永恒的守护或守望。岁月的力量侵蚀了他绝大部分的血肉与衣衫,唯余一副被奇特力量保护而未曾风化的玉白色枯骨。枯骨表面并非光滑,而是留下了无数如同被微小烈焰反复灼烧、又被极寒冻裂的深邃斑驳纹路!每一寸骨骼都烙印着冰火肆虐、顽强抗争的痕迹!即便死亡,这枯骨依旧没有倒下,也没有蜷缩,笔直地挺立在绝境边缘!一股难以言喻的坚定、不屈与悲怆混合而成的沉重意念,如同无形的山峦,弥漫在整个洞穴之中!
    遗骸枯白的指骨并非虚握。在其中一根无名指的指尖处,仅仅残留着一小截断裂的、只有指头长短的灰白色石条。石条残缺不全,但断裂面却异常平整,仿佛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瞬间斩断。
    真正吸引墨沧霄目光,并让他在酷热地狱中瞬间如坠冰窟的,是刻在那一小截断裂石条朝外一面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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