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阴差勾魂,真假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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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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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横梁上的蛛网簌簌抖动,陈玄的耳膜几乎要被哭嚎声刺穿。
他撞在门框上时,后腰的旧伤突突直跳——三年前在云州城替人驱邪摔断的肋骨,每逢阴气重时就会预警。
赤魂子的血珠突然聚成蛇形,朝着黑衣人激射而去。
陈玄瞥见黑衣人皂靴碾碎半片纸钱,青砖地面突然浮现出阴司独有的“黄泉路”图腾。
他本能地闭上左眼,只用阴阳目去看——那些翻涌的血雾里分明裹着七根细如蛛丝的银线,末端隐没在祠堂房梁的阴影中。
“躲开!”陈玄的示警还是慢了半拍。
黑衣人甩出的锁链绞住血蛇,却不妨那畜生突然自爆。
腥臭的污血泼在垂纱斗笠上,竟腐蚀出几个焦黑的窟窿。
陈玄趁机咬破舌尖,将含着的半口血沫喷在掌心——昨夜从血棺幻境里偷学的镇魂符终于派上用场。
符咒成型的刹那,整座祠堂的烛火突然倒卷。
陈玄感觉有双冰凉的手按在自己眼皮上,再睁眼时,竟看到黑衣人斗笠下的黑雾正在溃散,露出张苍白如纸的少年面容。
那对猩红的眼珠转动时,分明映出自己锁骨疤痕里流转的金色符文。
“引魂铃?”黑衣人突然暴喝,锁链末端的铜铃发出刺耳鸣响。
陈玄这才惊觉怀里发烫——老游侠临终前塞给他的铜铃铛正在剧烈震颤。
铃铛表面的铜绿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暗刻的“苏”字。
黑衣人的锁链像嗅到血腥的毒蛇,猛地调转方向朝他咽喉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陈玄抄起供桌上的酒坛砸向房梁。
浑浊的酒液淋在银丝上,立刻腾起青烟。
黑衣人动作突然僵住,那些连接血雾的银丝应声而断,陈玄甚至听见阴影里传来声怨毒的嘶吼。
“找死!”黑衣人彻底撕破伪装,锁链上的铜铃炸成碎片。
陈玄被气浪掀翻在地,后脑重重磕在门槛上。
他强忍晕眩摸向腰间匕首,却碰到个冰凉的物件——不知何时,那枚铜铃竟死死黏在他掌心,铃舌正随着脉搏诡异地跳动。
黑衣人突然收势,垂纱后的红瞳缩成针尖:“你是苏......”
破晓的鸡鸣恰在此时穿透窗纸。
黑衣人咒骂着甩出锁链,却不是攻向陈玄。
青铜秤砣砸中血棺的闷响里,陈玄听见他低哑的警告:“管好你眼睛里不该有的东西。”锁链卷着尚未散尽的阴气缩回地缝,最后几片纸钱灰在空中拼出个残缺的“判”字。
陈玄瘫坐在门槛上喘气,直到冰凉的露水顺着衣领滑进后背。
祠堂地面干干净净,仿佛方才的厮杀都是幻象。
唯有掌心的铜铃还在发烫,铃铛**不知何时多了道新鲜裂痕。
“陈大哥!”带着哭腔的呼唤从槐树后传来。
小翠提着盏破灯笼冒出来,裙角沾满泥浆。
这姑娘是村里唯一敢和他搭话的人,她爹王铁匠三个月前给血棺钉镇魂钉时离奇暴毙,死时手里还攥着半截刻满符文的铁凿。
“李爷爷的棺材......”小翠瞥见空荡荡的供桌,眼泪啪嗒掉在灯笼纸上。
陈玄用袖子抹了把脸,腥甜的血气冲得他太阳穴直跳。
小翠突然抓住他手腕:“我爹的工棚!
他出事前夜都在画奇怪的符,说要是血棺再开......“
村东头废弃的铁匠铺比鬼屋还阴森。
陈玄踹开锈死的门板时,房梁上惊起几只夜枭。
小翠举着灯笼的手直发抖:“爹不让我碰那个铁柜......”
陈玄摸到工作台下的暗格时,指尖突然刺痛——半枚生锈的棺材钉扎在缝隙里,钉头刻着和血棺相同的咒文。
暗格里堆着泛黄的账本,最底下压着张被血渍浸透的符纸。
“镇棺符?”陈玄对着灯笼细看,残缺的符头只剩半句咒诀。
当他试图拓印符文时,工作台突然剧烈震颤,铁砧底下猛地伸出三只青黑的手!
小翠的尖叫中,陈玄抓起铁锤砸向地面。
火星四溅的瞬间,他看见符纸背面透出些模糊字迹,像是有人用血反复描摹过某句话。
铁砧轰然倒塌时,陈玄抱着小翠滚出工棚,背后传来铁器碰撞的巨响。
黎明前的黑暗格外粘稠。
陈玄摊开攥得皱巴巴的符纸,就着微光辨认出几处断断续续的笔划。
当他把铜铃压在图纹缺失处时,铃舌突然立起来,在某个特定角度投下扭曲的阴影——那分明是“九棺”二字的半边!
村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陈玄迅速将符纸塞进靴筒。
里正带着十几个举火把的村民围住工棚时,他正蹲在屋檐下帮小翠包扎划破的手掌。
“外乡人果然晦气!”里正手里的桃木剑直指陈玄鼻尖,“自从你住进祠堂,血棺就......”
陈玄沉默着伸出左手,掌心的铜铃疤痕还在渗血。
村民们突然集体噤声——那伤口的形状,竟与血棺侧面的凹槽完全吻合。
铜铃疤痕在火光下泛着妖异的暗红,村民们举着的火把齐齐晃动。
里正喉结滚动两下,桃木剑尖垂下半寸:“城隍庙的刘半仙说过,能镇血棺的......”
“里正叔!”小翠突然扬起沾着泥点的脸,“陈大哥掌心的疤,和王家阿爷棺材上的镇魂印一模一样!”她哆嗦着从怀里掏出半块黢黑的铁片,正是王铁匠暴毙时攥着的铁凿残片。
陈玄瞳孔骤缩——铁片末端凹陷的纹路,正与自己掌心的疤痕严丝合缝。
他想起老游侠临终前塞给他铜铃时,喉头涌着血沫说的那句“棺印认主”。
火把群突然骚动起来。
不知谁家的黑狗挣脱绳索冲进人群,对着陈玄狂吠三声后,竟夹着尾巴尿了一地。
里正脸色发青,桃木剑当啷掉在青石板上:“先...先散了吧,等卯时请刘半仙来......”
人群如退潮般散去时,陈玄注意到三个戴斗笠的货郎始终站在槐树阴影里。
其中一人肩头蹲着的鹩哥,眼珠泛着不正常的幽绿。
“陈大哥,你的手......”小翠掏出手帕要包扎。
陈玄缩回渗血的手掌,铜铃疤痕突然灼痛起来。
昨夜在血棺幻境中,《镇魂诀》开篇那句“以血饲棺,阴阳自现”闪过脑海。
他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铁片上,锈迹遇血竟如活物般蠕动,渐渐显露出半句咒文。
“帮我守着门。”陈玄闪身钻进铁匠铺残破的里间。
残缺的符纸铺在断成两截的铁砧上,铜铃悬在裂痕处轻晃。
当第三滴血浸透“九棺”二字时,铃舌突然倒转,将陈玄袖口的晨露聚成水镜。
镜中浮现的咒文残页如遭火焚,焦黑的边缘蜷曲着八字:“九棺归位,方可镇煞”。
屋外传来鹩哥刺耳的学舌声:“时辰到!时辰到!”
陈玄迅速卷起符纸塞进内襟。
昨夜强行催动镇魂符的反噬突然发作,他扶住墙砖的指节泛起青黑——砖缝里嵌着的半枚棺材钉,正渗出粘稠的尸油。
入夜后的祠堂比往日更阴冷。
陈玄盘坐在供桌残骸上,怀里揣着的铜铃与血棺残片相互牵引,在皮肉上烫出交错的红痕。
他闭目运转新得的《定魂锁》,识海里漂浮的血棺幻象逐渐凝实,棺椁表面的符咒竟与铁匠符纸残缺处完美衔接。
“原来如此......”陈玄猛地睁眼,阴阳目自发开启。
腐朽的房梁在他眼中化作森森白骨,瓦缝间垂落的不是蛛网而是人发。
更骇人的是供桌下方——本该摆放香炉的位置,赫然蜷缩着七具无头童尸,颈腔里探出的血藤正悄悄缠上他的脚踝。
陈玄并指如刀划破掌心,带血的指尖在空中勾出定魂锁的终章。
金红咒印成型的刹那,童尸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血藤尽数崩裂成飞灰。
他喘着粗气抹去鼻血,发现供桌裂缝里卡着片褪色的红布——布料边缘绣着半朵金线莲花,与老游侠临终穿的寿衣纹样一模一样。
三更梆子响时,陈玄突然听见瓦当上有碎雪簌簌声。
不是落雪的季节,那声音倒像是女子绣鞋沾着晨露,在檐角轻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