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血棺结界,镇魂初鸣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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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玄是被烟丝混着烧酒的味道呛醒的。
    老游侠的羊皮水囊正压在他渗血的肩头,火辣辣的药酒顺着伤口往骨头缝里钻。“疼就喊出来。”老人叼着铜烟锅,指缝里还沾着祠堂青砖的苔藓,“两刻钟前你要再往前半步,现在就该用裹尸布喂蛆了。”
    祠堂残垣在雨幕里缩成团暗影,陈玄摸到怀里铜钱还在发烫:“疤脸乞丐的罗盘......”
    “那是阴司叛逃者才用的夺寿仪。”老游侠突然攥住他手腕,陈玄这才发现对方虎口新添了道焦黑灼痕,“三年前你抠下的铜片呢?”
    陈玄刚要摸向颈间皮绳,指尖突然僵住。
    月光掠过老游侠蓑衣下摆——那里沾着的根本不是雨水,而是暗红如铁锈的粘稠液体,正顺着草鞋渗进青石板缝隙。
    “您受伤了?”他佯装咳嗽,悄悄将铜钱塞进靴筒。
    “管好你的阴阳眼。”老人突然暴起,烟杆重重敲在他天灵盖。
    剧痛中陈玄看到无数猩红丝线正从祠堂地底钻出,如同嗅到血腥的蛇群般朝他们游来。
    鹧鸪哨声再次撕裂雨夜。
    等陈玄从颠簸中睁开眼,人已在十里外的破庙。
    篝火映着老游侠沟壑纵横的脸:“当年你爹娘......罢了。”老人突然扯开衣襟,陈玄瞳孔骤缩——对方心口竟嵌着半枚青铜钥匙,形状与他锁骨下的疤痕严丝合缝。
    “九棺现世必噬血亲。”老游侠将某物拍进他掌心,是瘫子术士临终前攥着的龟甲,“天亮前离开大楚边境,永远别再碰......”
    陈玄猛地缩手。
    龟甲裂隙中渗出缕黑雾,在他掌心凝成个歪斜的“棺”字。
    祠堂方向突然传来闷雷,他颈间皮绳应声断裂——那枚从血泣棺抠下的铜片竟悬浮半空,表面浮出与疤脸乞丐罗盘相同的星图。
    “他们在祠堂打生桩。”陈玄突然抓起匕首割开绷带,任肩血浸透龟甲,“小翠眼睛里......有和我娘死前一样的血纹。”
    老游侠的烟锅掉进火堆。
    二更天的祠堂静得诡异。
    陈玄贴着西墙残破的八卦窗,看见血泣棺周身浮动着暗红光膜。
    白天的牌位碎片正在光膜中重组,每拼合一块,棺盖表面的锁链就多出道裂痕。
    “别碰结界!”白天瘫子术士的警告在耳边炸响。
    陈玄却将铜片按在八卦窗上——阴阳目开阖的刹那,光膜突然伸出猩红触须缠住他手腕。
    剧痛中无数画面涌入脑海:疤脸乞丐将铜罗盘塞进胸腔、小翠被傀线扯碎肩胛骨、老游侠在司命殿废墟里刨出染血的襁褓......当铜片彻底没入光膜时,他听见棺中传来母亲哼过的摇篮曲。
    “阿娘......”
    陈玄的指尖刚触到光膜,整个人就被扯进血色漩涡。
    再睁眼时祠堂竟焕然如新,百年前的雕梁画栋在血雾中流转。
    他看到赤魂子的道袍还未染血,正将八枚铜钉按北斗方位拍向棺椁。
    “镇魂锁一旦成型,苏家百年谋划尽毁!”清冷女声自梁上传来。
    玄衣女子倒悬的身影惊起一串银铃,陈玄呼吸骤停——她结印的手势与自己白日封棺时一模一样。
    赤魂子突然转头看向虚空:“谁在窥视?”
    陈玄感觉有冰锥刺入瞳孔。
    女子甩出的银铃擦着他耳畔飞过,竟穿透百年光阴击中现实中的血棺。
    棺盖轰然炸裂,迸出的气浪将他掀翻在现实与幻境的交界处。
    “定魂锁......镇幽冥......”女子残影在血雾中结出繁复手印。
    陈玄的阴阳目不受控制地淌出血泪,那些咒诀却如烙铁般刻进识海。
    当他本能地跟着捏诀时,整座祠堂的地砖突然浮现出青铜锁链纹路。
    赤魂子的狂笑震得梁柱簌簌落灰:“原来钥匙在这儿!”
    陈玄突然发现自己在幻境中的倒影正在实体化。
    棺中溢出的血水攀上他脚踝,凝结成与赤魂子相同的道袍纹路。
    女子掷来的银铃突然调转方向,铃舌化作利刃直刺他咽喉——
    祠堂外传来龟甲碎裂的脆响。
    陈玄咽喉处的皮肤已经能感受到银铃利刃的寒意。
    舌尖被犬齿刺破的瞬间,血腥味在口腔炸开,那些烙印在识海里的咒诀突然活过来似的,催动他右手拇指重重抵住无名指根。
    “定!”
    缠在手腕的猩红触须突然抽搐着收缩。
    赤魂子道袍上的血纹如同被火燎的蜈蚣,在虚空中扭曲出焦痕。
    陈玄趁机滚向龟甲碎裂声传来的方位,后背撞上现实世界的青砖时,腐坏的木梁正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血棺结界发出琉璃破碎的脆响。
    陈玄抹了把糊住视线的血泪,发现掌心的“棺”字已变成青铜锁链纹样。
    祠堂地砖下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那些原本扑向活人的猩红丝线,此刻正疯狂缠绕着想要钻回地底。
    “小崽子坏我大事!”赤魂子的残魂在崩解的结界里嘶吼,半张脸皮像融化的蜡油往下滴落。
    陈玄刚要后退,突然发现血水正顺着裤管往上爬——那些粘稠液体竟在模仿他施展定魂锁时的手势。
    破空声裹着腥风扑面而来。
    陈玄抓起半截桃木牌位挡在面门前,木屑纷飞中瞥见屋檐缺口漏下的月光。
    他忽然记起老游侠教过的“月影叠步”,脚跟猛地蹬向身后立柱借力,整个人如同被风吹折的芦苇倒向供桌。
    “砰!”
    供桌底突然伸出的枯手攥住他脚踝。
    陈玄后颈寒毛倒竖——这分明是村长李三槐的手!
    老人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泛着尸斑特有的青灰,浑浊眼珠里浮动着和血棺如出一辙的红芒。
    “别动。”铁链破风声擦着耳廓掠过。
    陈玄条件反射地缩颈,听见身后传来金铁交鸣的炸响。
    缠着符纸的黑色锁链洞穿李三槐的肩胛骨,却诡异地没有溅出血花。
    锁链另一端握在个戴垂纱斗笠的黑衣人手里,那人靴底沾着的纸钱灰被夜风卷起,在空中凝成个残缺的“拘”字。
    “阴司办案。”黑衣人声音像是生锈的刀在磨刀石上拖动。
    陈玄屏住呼吸,阴阳目不受控制地映出对方真容——斗笠下根本没有脸,只有团裹着官差皂服的黑雾在缓慢旋转。
    赤魂子残魂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尖啸。
    供桌上的烛台齐齐爆出绿火,李三槐的尸体像提线木偶般弹起,十指暴涨的指甲直插黑衣人后心。
    陈玄刚要出声示警,却见黑衣人反手抖开锁链末端的青铜秤砣。
    秤砣砸中尸体的闷响带着奇特的韵律。
    陈玄突然觉得天灵盖发麻,仿佛有无数冰冷的小虫顺着七窍往脑子里钻。
    等他强忍恶心睁开眼时,李三槐的尸体已经化作满地纸灰,而黑衣人锁链上多出个挣扎的模糊人形。
    “无常索命,厉鬼勾魂。”黑衣人转向血棺方向,锁链上的铜铃无风自鸣。
    陈玄悄悄把流血的手掌藏在背后,用血在裤腿上描摹刚学会的镇魂符——方才锁链响动的节奏,竟与幻境中玄衣女子结印时的步罡踏斗声隐约相合。
    赤魂子残魂突然炸成漫天血珠。
    每颗血珠里都浮现出半张扭曲人脸,祠堂霎时充满此起彼伏的恸哭声。
    陈玄被震得鼻腔渗血,恍惚看见黑衣人垂在身侧的左手快速掐了个“封”字诀。
    “还不走?”黑衣人突然转头“看”向他。
    陈玄这才发现对方斗笠垂纱的缝隙里,两点猩红正盯着自己锁骨下微微发光的疤痕。
    他踉跄着退到门边时,听见锁链上铜铃发出饥渴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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