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队员那句“健康证”，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刘科长混沌的脑海。
    对啊！
    卫生标准是无懈可击，但程序正义呢？
    在绝对的规章制度面前，你拖把抡得再圆，道法念得再玄，都得低头！
    刘科长脸上那因被“教做人”而产生的屈辱感，瞬间被一种名为“官僚主义”的狂喜所取代。他找到了反击的武器，一个足以一击致命的武器。
    他清了清嗓子，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
    “这位同志问得好！”刘科长向前一步，气势重新回到了他身上，“根据《公共场所卫生管理条例》第七条规定，从事直接为顾客服务的从业人员，必须持有有效健康合格证明，方可上岗。”
    他的目光，如两把手术刀，精准地投向傅明和贾志新。
    “请二位，出示一下你们的健康证。”
    此言一出，厕所里的气氛瞬间逆转。
    王浩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出。这属于硬性规定，没有任何可以辩解的余地。
    傅明老爷子也愣住了。他可以跟人辩论思想，可以跟人比拼劳动，但他一生最敬畏的就是“组织”和“规定”。这四个字，直接点在了他的死穴上。
    “我们……我们不是从业人员，我们是来……义务劳动的！”老爷子试图争辩，但底气明显不足。
    “义务劳动？”刘科长冷笑一声，翻开了手中的记录本，“只要你进入了这个工作区域，从事了相关的劳动，就必须遵守规定。这是为了广大市民的健康负责。没有健康证，谁能保证你们不是传染病源？”
    这话就有点诛心了。
    傅明老爷子气得脸色涨红，却无法反驳。
    贾志新眼看他爹要吃瘪，立刻上前一步，准备施展他的“大道无形，百病不侵”之术。
    “无量天尊，这位施主，须知贫道……”
    “你给我闭嘴！”傅明老爷子低声喝止了他。他宁可被罚款，也不想再听儿子用那套神神叨叨的理论，在卫生局面前丢人现眼。
    刘科长胜券在握，他已经拿出了笔，准备开出今天的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罚单。
    “既然没有，那就按照规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从厕所门口的人群中挤了进来。
    是和平。
    她一直提心吊胆地在外面看着，一听到“健康证”三个字，她那张紧张的脸，反而舒展开来。
    “谁说没有健康证？”
    和平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对峙中，却显得格外清晰。她穿过人群，径直走到刘科长面前，从自己的小挎包里，不紧不慢地掏出了一个小塑料文件袋。
    她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两张崭新的、还带着塑封温度的卡片，递到了刘科长眼前。
    “领导，您看看，这是不是您说的那个证？”
    两张卡片上，赫然印着傅明和贾志新的一寸标准照，下面是姓名、年龄，以及体检结果。而在卡片最醒目的位置，盖着市卫生防疫站鲜红的公章，旁边印着几个大字：
    “健康合格证明”。
    整个厕所，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王浩的下巴，第二次掉在了地上。
    傅明和贾志新父子俩，看着那两张证，表情比刚才见到卫生局检查组还要震惊。
    刘科长脸上的得意笑容，彻底凝固了。他颤抖着手接过那两张卡片，翻来覆去地看，上面的钢印、日期、编号，没有任何问题。
    是真的！
    “这……这怎么可能？”刘科长喃喃自语，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三分钟内，被反复颠覆了两次。
    和平看着他们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理所当然地解释道：
    “嗨，我寻思着吧，他们爷俩一个年纪大了，一个身子骨弱，来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干活，万一染上点啥毛病可咋办？我就想着，干脆先拉他们去防疫站查查，咱自己也落个放心。”
    她拍了拍胸口，一脸后怕地说：“还好还好，今天早上八点去的，体检结果刚出来，我紧赶慢赶拿了证才过来的。幸亏赶上了，不然不就耽误领导们工作了嘛！”
    她的这番话，朴实无华，却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刘科长的心上。
    什么革命道理，什么出世道法，在绝对的、朴素的、充满了生活智慧的“主妇之道”面前，全都不堪一击！
    这家人，有毒！
    刘科长再也待不下去了。他把健康证往和平手里一塞，黑着脸，对着身后那群已经开始怀疑人生的队员，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收队！”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让他毕生难忘的厕所。
    那背影，写满了仓皇与狼狈。
    然而，就在他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时，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正在收拾器材的王浩身上。
    t>“王导演，是吧？”刘科长的声音阴冷，带着一丝不甘，“你们节目，很有意思。”
    “但是，公共卫生安全，没有剧本。我们会持续关注的。”
    “希望下次我们来”学习”的时候，你们的准备，还能这么……”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