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老爷子这句关于“出场费”的质问，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绕过了所有玄学与哲学的铠甲，直插贾志新那颗“出世之心”的最深处。
    这比刚才扒他老底的杀伤力，大了十倍不止！
    啃老，那是过去式，可以说是“入道”前的迷茫。
    可收取出场费，是现在进行时！是一个“思想家”正在发生的、赤裸裸的商业行为！
    演播大厅的空气，瞬间被抽干了。
    王浩的心脏都停跳了半拍。他看着贾志新，手心里全是冷汗。
    完了。
    这是绝杀。
    神仙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你怎么包装？你说你视金钱如粪土，那你为什么要收钱？你说你为了普度众生，那普度众生为什么要收费？
    这是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是唯物主义世界观的终极阳谋！
    台下的冯导和台长，也紧张地站了起来。他们不是怕节目搞砸，而是像在看一场最刺激的斗牛，公牛已经亮出了最锋利的角，而斗牛士，被逼到了墙角！
    “快！三号机！怼脸！我要看他每一个毛孔的颤抖！”洪姐在导播间里，声音都劈了叉。
    电视机前，无数刚才还在争论“苍蝇与维度”的家庭，此刻都诡异地达成了统一。
    “嘿，这老头儿是真厉害啊！”
    “这一下问到点子上了！看那大师怎么说！”
    “装！我看他接着怎么装！”
    所有人都以为，贾志新的“神话”，将在此刻，以最狼狈、最现实的方式，轰然倒塌。
    然而。
    贾志新，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足足十秒。
    就在傅明老爷子嘴角的冷笑越来越盛，王浩已经准备冲上去喊“电视台设备故障”的时候。
    贾志新，睁开了眼。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比之前更加清澈，更加悲悯，仿佛刚刚完成了一次更高层次的顿悟。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又看了一眼镜头，缓缓开口。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演播厅。
    “钱，是什么？”
    他没有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傅明老爷子一愣，冷笑道：“钱就是一般等价物！”
    “不。”贾志新轻轻摇头，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微笑，那微笑里，带着一丝对世人愚钝的怜悯。
    “在我的”道”里，钱，是”诚意”的量化，是”尘缘”的显现。”
    “电视台给的，不是出场费。那是全市人民，对我所宣扬的”道”，所表达的集体”诚意”。”
    “我若不取，便是拒绝了这份诚意，便是斩断了与这滚滚红尘唯一的连接。我一旦与红尘断了连接，我又如何，将超脱红尘的”道”，传递给依旧身处红尘的你们？”
    一番话说完，全场死寂。
    王浩的嘴巴，缓缓张开，大到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傅明老爷子脸上的冷笑，僵住了。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肚子“政治经济学”，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戳破这个听起来荒谬绝伦，但逻辑上……他妈的竟然能自洽的歪理！
    “噗——”
    台下的冯导，一口水喷了出来，但他顾不上擦，指着台上的贾志新，激动得浑身发抖：“妖孽！他是个妖孽！他把收钱，说成了”渡劫”！说成了”牺牲”！我的天呐！”
    台长则是双眼放光，一把抢过冯导的笔记本，在上面疯狂地写着什么。
    “宣传语！下一期的宣传语有了！”他激动地低吼，“《不可说》——贾大师忍痛接受您的”诚意”！”
    贾志新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缓缓站起身，对着镜头，对着电视机前的所有人，微微躬身。
    “所以，我取的，不是钱。”
    “我取的，是你们的”缘”。”
    “我背负的，是你们的”业”。”
    “这份出场费，对我而言，不是酬劳，而是……一道枷锁，一副镣铐。是我为了度化众生，甘愿戴上的……沉重负担。”
    轰！
    思想核爆，二次引爆！
    演播厅里，竟然有一半的观众，自发地鼓起了掌！他们或许没听懂，但他们被这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崇高牺牲精神，给彻底折服了！
    而另一半观众，则和傅明老爷子一样，目瞪口呆，三观尽碎。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看电视，而是在亲眼见证一个“新神”的诞生！
    王浩坐在那把“行刑官”的椅子上，感觉自己不是行刑官，而是那个给神明递上十字架的刽子手。
    他看着贾志新那悲天悯人的侧脸，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家伙……已经无敌了。
    物理攻击无效，现实打击免疫。他已经用自己那套诡异的逻辑，给自己打造了一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玄学金身”！
    就在这时，他耳朵里的微型耳机，突然传来了台长那压抑着狂喜的、魔鬼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