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继续吧。”林云归扬了扬眉，视线落回到前方那个男生身上。
    男生被这么一打岔，气势都弱下去一半，声音都弱下去不少：“顾老师，你可得给苏晓一个公道啊，许砚这么做真是太过分了。”
    “对啊，都是同学。他怎么能这样，这也太欺负人了。”后面有人附和。
    苏晓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情绪被这么一带，又翻涌起来，她抽噎着：“许同学，我不知道我哪里惹到你了，让你要这么做。”
    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平日里都是被家里人宠着的。虽然她也不会想让所有人都跟亲人一样对她好，但她之前还替许砚解过围，现在许砚就这么对她。
    这种莫名其妙的恶意，她忍不了。
    女生眼眶通红，泪水未干，却仍是倔强地抬眸直视前方。这副模样，倒真是十分惹人怜爱。
    “所以，你们都这么给我定罪了？”许砚忍不住反问，他的目光扫过面前这几个气势汹汹的人，语气带着些嘲讽。
    眼看着这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配合，仿佛已经给他定好了死罪。
    “啊？”苏晓被他问的一怔。
    “就因为字迹和我的一样，你就确定了一定是我写的？”许砚的声音很轻，却如同一记重锤当头砸下。
    苏晓突然语塞。对啊，他们甚至连辩解的时间都没留给许砚。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件事的流程好像有一点不太对。
    她一看到桌子里的纸条，就被怒气冲昏了头。都还未细想，陆淮一句“这跟许砚的字迹一模一样”，自己也没多问几句就被几个人簇拥着过来讨公道了。
    苏晓顿时有些窘迫，刚想打退堂鼓，人群里又冒出一个声音：“我们班就你一个人这么写字，不是你还能是谁？”
    许砚都气笑了，“那我的动机呢？”
    “因为你喜欢苏晓。”一个清瘦的男生走出来，一句话成功让氛围安静了下来。
    是陆淮，苏晓下意识皱了皱眉。
    陆淮，也就是苏晓的……青梅竹马，虽然苏晓本人并不接受这个带这些暧昧色彩的词语，但陆淮总以此自居。
    这次轮到许砚愣住了，“啊？”
    “你喜欢苏晓。”陆淮又重说了一遍，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强调，“但苏晓不喜欢你，你爱而不得所以恼羞成怒才会做这种事。”
    陆淮说到这里，眼睛里忍不住漏出一丝得意，连眉梢都带上几分痛快。
    仿佛觉得自己在这一方面，压过了许砚。
    苏晓耳朵发烫，忍不住扯住他的袖子：“你到底在乱说什么！”
    许砚忍不住皱眉，“你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苏晓。
    “当然是我自己看见的。”陆淮双手叉腰，微仰起头，像是掌握了什么重大机密。他开始逐条举例，“许砚，你平时对谁都爱答不理，可偏偏对苏晓不一样。周二体育课，你明明可以直接走，却特意留下来帮苏晓搬器材。”
    “前天你放学特意绕远路走西门就为了跟苏晓说几句话。”
    “上数学课你抽到了简单的题看苏晓不会还专门跟她换了。”
    陆淮冷笑一声，继续补充：“上周三的物理课，你明明坐在前排，却回头看了她三次。全班这么多人，为什么唯独对她特殊？如果你不喜欢她，那这些行为该怎么解释？”
    “原来在你眼里，多看几眼就是喜欢？那你看过苏晓多少次，是不是也该算算？”许砚顿了顿，语气冷淡，“体育课是老师让我去帮忙，放学绕路是因为她捡到了我的校园卡，物理课回头是因为她在和后排说话，声音太吵。”
    他微微垂眼，看着陆淮，“倒是你，这么急着给我定罪，是真的想要一个真相，还是……你自己心虚？”
    苏晓看着许砚如此笃定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些动摇，难道自己真的冤枉他了吗？
    “好，”陆淮被许砚的反问噎住，脸色有些难看，但又很快反应过来，“就照你说的，这些全都是我误解了你，那纸条呢？你该怎么否认？”
    许砚抬起了自己的手，“抱歉了，我想……我的手现在可能就算写自己的名字都不太利索呢。”
    手上的伤口狰狞刺眼，这双手现在看起来怕是连笔都握不稳，更别说能写出受伤之前工整的字迹了。
    “如果你还是不信的话，我也能现场给你写几个字对比一下。”许砚轻笑着继续补充。
    走廊一时间陷入了寂静，苏晓看着许砚的手，面色涨得通红。
    “不用了，”她十分愧疚地朝许砚鞠了一躬，“对不起，许砚同学，是我太冲动了，我应该先弄清楚的。”
    许砚朝她笑了笑表示没事，这也不是她的错。
    顾祈慢悠悠地直起身，目光从许砚手上的伤口移到陆淮那张青白交错的脸上。他唇角微勾，语气不紧不慢，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陆淮同学，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你是不是……”
    话未说完，意思却足够明了。
    “对不起！”陆淮猛的一个深鞠躬，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每个字都带着不甘心，“是我的错……都是我太过武断了。”
    事情到这里就算是解决了，陆淮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个地方。
    “先别急着走呀，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林云归拖长音调，嘴上说的是问句，但视线却盯死在了陆淮身上。
    陆淮后背都渗出冷汗，他整个人想死的心都有了，到底是谁说的林云归厌恶许砚厌恶的恨不得他去死，今天怎么还反倒替他说话。
    “诶？你口袋里怎么有张纸？”林云归眯起眼睛，修长的手指指向陆淮的裤子口袋。
    陆淮顺着林云归的视线，一低头就看见自己裤子口袋里那张被淘汰下来的模仿许砚字迹的草稿纸，已经因为刚才的动作被挤出来了一角，他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还来不及掩藏，纸条就被苏晓眼疾手快地抽了出来，陆淮下意识想抢回来，却被许砚一把攥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