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迷途的猫咪和抽风的他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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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狂欢中飞逝。返程的前一天晚上,朋友们为他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送行派对。地点选在曼哈顿一家会员制的高层酒吧,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觥筹交错,欢乐的气氛热烈到顶点。各种酒水混合着下肚,饶是蒋云穆酒量不错,结束时也已是脚步虚浮,眼神迷离。王珂比他好不了多少,两人互相搀扶着,点上小烟,拒绝了朋友派车的好意,执意要步行回不远处的公寓,想吹吹冷风醒醒酒。
    午夜的纽约街头,寒风刺骨。豪华公寓区与破败街区的界限有时并不分明。就在他们抄近路穿过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时,一阵压抑的争吵和哭泣声传来。
    巷子深处,昏黄的路灯下,三个身材高大的黑人混混正围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其中一个混混粗暴地拽着对方的背包,另两个在翻找其口袋。被围在中间的,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亚裔男孩,他紧紧抱着自己的画板,脸上身上沾满了脏污,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充满了惊恐和无助,泪水无声地滑落,在脏污的脸上冲出两道痕迹。
    “Fuckoff!Givemethebag!”(滚开!把包给我!)混混头子恶狠狠地骂道。
    那个被围住的男孩(看起来年纪很小)死死抱着包,声音带着哭腔和些许口音:“No…please…it”sallIhave…”(不…求求你们…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蒋云穆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蒋云穆那可是茅房拉屎脸朝外的汉子,路见不平必然拔刀相处!他眉头一皱,松开了搀着王珂的手,站直了身体,朝着巷子里扬声喊道:“喂!干什么呢!”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蒋云穆的头顶,酒精放大了他的冲动和骨子里的那点“侠气”(或者说少爷脾气)。他甩开王珂搀扶的手,踉跄着走到巷口,对着里面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Hey!Whatareyoudoing!
    (“喂!干什么呢!”)
    巷子里的动静瞬间停了。几个混混齐刷刷回头,凶狠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像野兽。但当看清巷口站着的人时,为首的那个混混头子脸上的凶狠瞬间凝固,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愕,甚至……一丝畏惧?
    “呦,”混混头子强装镇定,但声音明显有点虚,“来了个漂亮的公子哥?怎么,是专门给我们送钱的还是送……”他本想用污言秽语调戏几句,但借着巷口路灯的光,他彻底看清了蒋云穆的脸。那张脸即使带着醉意,也美得极具辨识度,更重要的是……他认出了这张脸背后代表的东西。
    “你特么最好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谁!”蒋云穆往前又走了两步,下巴微扬,带着傲慢,即使脚步还有些虚浮,但那股气势却瞬间压倒了对方。
    混混头子彻底蔫了,声音都矮了八度,带着明显的讨好和慌张:“Jiang……Mr.Jiang?!Sorry,sorry!Wedidn”tseeitwasyou!”(蒋公子?!是您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没看出来是您!)他身后的几个小弟也面面相觑,显然也听过这位“蒋公子”在纽约某些圈子里的“辉煌”往事。
    蒋云穆冷笑一声,指着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缩在墙角的男孩:“Isitbetterforyoutoslapyourownfaceandadmityourmistake?OrshouldIpersonallycomeandhelpyourecalltherules?”(是自己扇自己耳光认错呢?还是要我亲自动手帮你们回忆回忆规矩?)
    王珂此时也晃悠着走了过来,站在蒋云穆身后,抱着胳膊,脸上挂着跃跃欲试的冷笑,活动着手腕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他家里是国内黑色背景深厚的家族,从小耳濡目染,打架斗狠是家常便饭,对付这几个街头混混还不够热身的。
    混混头子脸色煞白,看看蒋云穆,又看看凶神恶煞的王珂,再想想蒋家的势力……他毫不怀疑,如果今天不让这位爷满意,明天他们可能就会在哈德逊河底“安家”。没有丝毫犹豫,他抬起手,“啪啪”对着自己脸上就是狠狠两巴掌,清脆响亮。其他几个混混见状,也忙不迭地开始自扇耳光,一时间巷子里传出耳光的“啪——啪”声。
    “Andwhatelse?”(还有呢?)蒋云穆不耐烦地扬了扬下巴。
    混混头子立刻反应过来,连忙从手下那里抢过被夺走的背包,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还给那个吓傻了的男孩,嘴里不停地道歉:“Sorry,man!We”resosorry!Here”syourbag!Pleaseforgiveus!”(对不起,兄弟!我们非常抱歉!你的包!请原谅我们!)
    那个男孩颤抖着接过背包,紧紧抱在怀里,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目光最终落到站在巷口的救世主蒋云穆身上。
    蒋云穆厌恶地看了看混混,随后挥挥手:“Getout!”
    三个混混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消失在巷子深处。
    直到这时,那个被抢劫的男孩才从巨大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他抱着失而复得的包,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抬起那张脏兮兮的小脸,怯生生地看着蒋云穆,声音细若蚊呐:“谢……谢谢你,蒋公子……”显然他听到混混们对蒋云穆的称呼,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脏污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清澈明亮感激的看着蒋云穆。
    蒋云穆走近几步,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他。男孩非常瘦小,看起来年纪不大,明显有些营养不良,穿着不合身的旧外套,在纽约的寒夜里冻得嘴唇发紫。
    “你叫什么名字?”蒋云穆问,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一丝审视。
    “
    林晚……森林的林,夜晚的晚。”男孩小声回答。
    “哪里人?还有你……成年了吗?”蒋云穆注意到他过于稚嫩的面容。
    “蜀都人……今年18岁……马上、马上明年三月份就……18了。”林晚的声音带着点的川渝口音,透着不安。
    “昂……”蒋云穆皱了皱眉:“我送你回家吧,我叫司机过来。”他拿出手机。
    “不用不用!”林晚慌忙摆手,小脸急得通红,“我的……我的”家”就在附近,很近的!真的不用麻烦您!”他眼神闪烁,明显在撒谎。
    蒋云穆眯起狐狸眼,上下扫视着林晚寒酸的穿着和躲闪的眼神:“你看起来不像留学生,也不像华裔二代。没身份?”他直接点破。
    林晚身体一僵,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几乎听不见:“是……我是……偷渡过来的……黑户……”承认这个事实让他感到无比羞耻和绝望。
    蒋云穆沉默了几秒。美国梦?他太清楚这光鲜名词背后的残酷了。“我倒是能理解你的”美国梦”,”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不过,你不会是国内犯事了跑过来的吧?”
    “不是不是!”林晚猛地抬头,那双大眼睛里瞬间盛满了泪水,急切地辩解,“我是想考艺术学院……学画画……才……才想办法过来的……”梦想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很是悲壮
    蒋云穆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画画?艺术?他想起自己高中时也曾短暂迷恋过涂鸦。“你怎么生活的?”他问了个很现实的问题。
    林晚的声音更低了,带着难堪:“在……在赌场后厨洗盘子,还有……还有夜总会里打扫卫生……他们……不要身份……”他越说声音越小。
    蒋云穆的眉头彻底拧紧了。赌场?夜总会?这些地方鱼龙混杂,一个18岁的黑户小正太在里面讨生活,无异于羊入虎口!而且听他的意思,是孤身一人?
    “你平时一个人生活?家里人呢?不管你?”蒋云穆追问。
    林晚的头几乎要埋进胸口,声音带着哽咽:“嗯…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庭……没人管我……”这句话也道尽了他所有的孤独和无助。
    孤儿。这个词瞬间击中了蒋云穆内心深处某个隐秘的角落。曾几何时,在父母缺席的漫长岁月里,在异国他乡的豪宅里,在那些喧嚣派对散场后的寂静深夜里,他也曾深切地体会过这种蚀骨的孤独。虽然他们的物质条件天差地别,但那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何其相似。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看着眼前这个脏兮兮、眼神却异常明亮执着的男孩,就像看到了某个平行时空里,同样倔强的自己。
    “听着,林晚,”蒋云穆的声音变得清晰而果断,“我有个朋友,在前面两个街区,第五大道那边,开了个挺大的造型工作室,“NovaImage”。你明天早上9点,拿着这个电话去找那里的经理,就说是蒋公子让你去的。”他快速在林晚破旧的手机备忘录里输入助理的电话号码,幸好这手机还能用)。“那里缺打杂的,也缺给发型师、化妆师当助理的。工资待遇肯定比你现在好,关键是……环境安全。而且,”他顿了顿,“他们老板有办法,或许能顺手解决你黑户的问题。”
    林晚惊呆了,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又看看蒋云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蒋公子……不,不必了!您救了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怎么还能再要您的帮助呢?我……我受不起……”巨大的惊喜和惶恐让他语无伦次。
    蒋云穆却笑了笑,那笑容在寒冷的冬夜里显得格外温暖,带着点看透世事的了然,他轻声说:“曾经我也和你一样,一个人在美国生活,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孤独,是他和林晚之间无形的纽带。
    说完,不等林晚再拒绝,蒋云穆从钱包里抽出一张支票簿,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快速签下一张10万美金的支票,塞进林晚冰凉的手里。
    “这……这我不能要!太多了!真的不行!”林晚像捧着烫手山芋,拼命想把支票塞回去,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蒋云穆按住他的手,力气不大,却很坚定:“别推了。这算是我给你的18岁生日礼物,”他看着林晚震惊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带着点少爷任性的笑容,“也是投资。林晚,好好学你的画。要是将来你的画能出名,记得把你画得最好的、最满意的那一幅,送给我,就当是回报了。记住,我要最好的!”
    林晚握着那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支票,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妖艳俊美、行事却霸道又温柔的贵公子,泪水模糊了视线。不真实感和汹涌的感激瞬间将他淹没。“蒋公子……能……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我……我以后一定报答您!”他哽咽着问。
    蒋云穆看着他泪眼婆娑、无比认真的样子,酒精的余韵和一瞬间的抽风突然一起涌了上来。他恶作剧般地凑近林晚,带着醉意和戏谑,故意压低声音说:“那你可以叫我……老公,哈哈哈!”说完他自己先大笑起来。
    一旁的王珂翻了个白眼,对蒋云穆这种突如其来的抽风和恶趣味早就习以为常,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嘀咕了一句:“又开始了。”
    蒋云穆笑够了,拍了拍还处于石化状态的林晚的肩膀:“行了,快回去吧,外面冷。记住,明天早上9点,”NovaImage”。”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招呼王珂,“走了老王,困死了。”
    两人摇摇晃晃地继续朝公寓走去,把那个呆立在小巷、被月光笼罩的男孩抛在身后。
    走出几步,王珂忍不住吐槽:“云穆,你丫这是来纽约捡了只流浪猫啊?又是安排工作又是塞支票的。”
    蒋云穆打了个哈欠,脚步虚浮,语气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和一丝认真:“老王啊,这你就不懂了。少爷我这叫……天使投资。懂吗?投的是梦想,是未来。”他拍了拍王珂的肩膀,一副“你不懂我境界”的表情。
    而小巷深处,林晚还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支票和记着电话号码的破旧手机。刺骨的寒冬似乎不再那么难熬,他抬起头,望着纽约冬夜清冷天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银白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他只觉得,曾经冰冷而绝望的夜晚,被照耀在他身上月光变得格外温暖,仿佛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希望。他低声重复着那个名字:“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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