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孤独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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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被布置在餐厅的落地窗边。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窗内是温暖的灯光、精致的餐盘、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牛排、配菜和一瓶谢檀郅醒好的上好红酒。两人相对而坐。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轻松融洽。
“你的衣食住行,应该都是你父亲安排好的专人打理吧?”谢檀郅切着牛排,状似随意地问起。他早已注意到蒋云穆身上看似低调实则每一件都价值不菲的行头,从剪裁完美的大衣到那件质感极佳的羊绒毛衣。
“对啊,”蒋云穆叉起一块牛排,满足地咀嚼着,“我爸妈都忙,尤其我爸,一年到头满世界飞。平时生活起居都是家里的保姆团队负责。衣服就自己随便买买。”他咽下食物,喝了口红酒,“不过在美国读高中那会儿,身边照顾我的都是我爸分公司那边的助理们,说是照顾,其实……也就那样。”他语气平淡,但谢檀郅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疏离感。
“看得出来,你父母都很宠你。”谢檀郅看着他说。这份“宠”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更是一种保护,一种近乎真空的、不让他沾染任何世俗尘埃的呵护。蒋云穆那份优渥和精致,是刻在骨子里的。
“是……”蒋云穆坦然的承认,随即话锋一转,带着点好奇,“对了学长,好像一直没听你提起过你的父母?他们是在老家吗?”他问得随意,只是想多了解一些这位神秘学长的背景。
餐桌上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谢檀郅握着红酒杯的手指不由得收紧,他沉默了几秒,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却深不见底,声音也听不出太多波澜:“他们已经去世了。车祸。我十八那年。”
蒋云穆瞬间僵住,漂亮的狐狸眼里充满了懊悔和歉意:“抱歉学长!是我冒昧了,不该问这个……”他觉得自己简直蠢的让人害怕,在一个本该高兴的日子提起人家的伤心事。
“没关系,”谢檀郅打断他,轻轻晃了晃杯中的红酒,“这没什么,真的。已经过去十年了。”他的语气很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但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下,是无法掩饰的巨大空洞。十年光阴,并未完全抚平那场突如其来的撕裂。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蒋云穆看着眼前这个强大、成功、似乎无所不能的男人,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他坚硬外壳下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十八岁,刚刚成年,就失去了父母的双翼庇护…蒋云穆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学长如此优秀,创立了云巅集团,走到今天的位置,”蒋云穆试图安慰,语气真诚,“想必伯父伯母在天有灵,也会非常欣慰和骄傲的。”他想到了自己父母看他时的眼神,那里面总是充满了期望和满足。
谢檀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带着点自嘲意味的笑:“也许吧。”他放下酒杯,目光投向落地窗外璀璨却冰冷的城市灯火,“其实……我一直都算很孤独的。”这句话,他说的很轻,其实他本不想提起往事,但是面对蒋云穆他愿意诉说自己内心的伤痕。
“孤独?”蒋云穆对这个词感同身受,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对,孤独。”谢檀郅的目光扫过这间装修考究却冰冷空旷的巨大公寓,随即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蒋云穆,眼神深邃,“自从买下这个公寓,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再大的空间,没有声音,没有温度,也只是一个昂贵的壳子。晚上回来,也只有冰冷的灯光和死寂的空气。有时候处理完工作,站在落地窗前看这座城市,感觉自己和那些灯火毫无关系。”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真实的暖意和脆弱,“所以,云穆,真的很感谢你今天能来,陪我过这个生日。这里……终于有点人气了。”他看着蒋云穆,看着这个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生动耀眼的年轻人,仿佛他是驱散这无边孤寂的唯一光源。
蒋云穆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谢檀郅语气里的那份寂寥,他太熟悉了。那种空旷的孤独他更熟悉,那种身处繁华中心却孑然一身的冰冷感,那种即使被物质包围也无法填补内心空洞的茫然。他想起自己儿时那座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豪宅,想起在美国那三年,虽然有父亲安排的助理关机无微不至,但夜深人静时,那种被世界遗忘的孤独感也曾像冰冷的潮水一样将他淹没。还有那段夹杂着欺骗和背叛的痛苦初恋……那些被刻意掩埋的记忆碎片瞬间翻涌上来。
他怎么会体会不到呢?
“学长…”蒋云穆放下刀叉,语气无比认真,“这是我的荣幸,能陪你过生日。”他顿了顿,看着谢檀郅的眼睛,承诺般说道:“以后学长要是觉得一个人闷了,随时都可以找我!打球、吃饭、聊天…或者就像今天这样,我来帮你洗菜,看你做饭,都行!”他的笑容温暖而真诚,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忱,试图驱散对方身上的孤寂。
他的承诺如此真挚,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照进谢檀郅冰封已久的心湖。谢檀郅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纯粹的关切和毫无保留的善意,一股强烈的暖流伴随着更汹涌的、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占有欲在胸腔里翻腾。他喉头滚动,最终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晚餐在一种温馨又带着淡淡感伤的氛围中结束。蒋云穆主动起身收拾餐具。虽然他所谓的“收拾”,不过是将盘子、刀叉小心翼翼地堆叠好,然后一股脑儿塞进嵌入式洗碗机里。他甚至还仔细研究了一下洗碗块的投放位置,像个认真完成家庭作业的小学生。
谢檀郅靠在厨房中岛旁,静静地看着他略显笨拙却又格外认真的动作。男孩微微弯着腰,专注地盯着洗碗机面板,毛衣勾勒出他流畅的腰背线条,后颈的皮肤在灯光下白皙细腻。一种强烈的、想要将他拥入怀中、紧紧锁住的冲动毫无预兆地席卷了谢檀郅的全身。他的呼吸不自觉地加重,眼神变得愈发炽热。
“云穆。”谢檀郅的声音在安静的厨房里响起,比平时更低哑了几分。
“嗯?”蒋云穆放好最后一个盘子,关上洗碗机门,直起身,疑惑地回头看向他。
谢檀郅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蒋云穆的脸上,从那双清澈却带着不易察觉野性的狐狸眼,到他挺直的鼻梁,再到他因喝了酒而显得格外红润的嘴唇。他的眼神专注得近乎贪婪,仿佛要将眼前人的每一寸轮廓都刻进心底。
“我挺喜欢…”谢檀郅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而出,“…你这乖巧的漂亮样子。”
谢檀郅的话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和热度,就像羽毛轻轻抚过心尖。但是!蒋云穆可感觉不到这些,乖巧?漂亮?他?谢檀郅的语气和眼神都太过…专注了,让他感觉有点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毕竟,从小到大夸他好看的人太多了,他早已免疫。也许学长只是喝多了点,表达方式比较…直接?
他下意识地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带着点无辜感的笑容,但那笑容深处,却掠过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复杂光芒。他迎上谢檀郅的目光,半开玩地说:“乖巧的漂亮样子?哈哈哈,学长,谢谢夸奖。不过…”他歪了歪头,漂亮的狐狸眼中闪过狡黠,“我可能没你想的那样乖哦。”
谢檀郅听着富家少爷惯有的、带着点小傲娇的玩笑话。他低笑了一声,眼神更加柔和,带着一丝宠溺的纵容:“是吗?那我也喜欢。”蒋云穆此刻的否认,更像是一种无伤大雅的调皮,更增添了他那份“漂亮”的生动感。
蒋云穆耸耸肩,没再解释,只当学长心情好开他玩笑,时间不早,蒋云穆起身告辞。谢檀郅送他到门口。
“生日快乐,学长。”蒋云穆穿上大衣,站在玄关,再次认真地看向谢檀郅,笑容真挚而温暖,“愿你岁岁年年,事事顺遂。”
——事事顺遂?
门在蒋云穆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也带走了那个鲜活温暖的身影。巨大的公寓瞬间又恢复了它惯有的、令人窒息的空旷与寂静。冰冷的空气重新又包裹上来,将刚才那短暂的、充满烟火气和笑声的温暖彻底吞噬。
谢檀郅没有立刻开灯。他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他而留。他地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丝绒盒子光滑的表面,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蒋云穆递过来时残留的温度。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今晚的片段:
蒋云穆笨手笨脚洗菜时,水花溅到脸颊上,他茫然抬手去擦的可爱模样。
他像只小馋猫一样凑在锅边,眼巴巴看着牛排时,那亮得惊人的、充满崇拜的眼神。
他听到自己父母双亡的消息时,瞬间褪去血色的脸和眼中真切的慌乱与心疼。
他认真承诺“以后可以随时找我”时,那温暖而坚定的语气。
他弯腰收拾餐具时,毛衣勾勒出的、那截让人移不开眼的劲瘦腰身…
还有最后,他站在门口,真诚祝福“事事顺遂”时,那干净得不染尘埃的笑容。
以及那句玩笑话——“我可能没你想的那么乖哦”。
谢檀郅缓缓拿出那个丝绒盒子打开。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那颗镶嵌在领带结扣处的鸽血红宝石,依然折射出幽深而魅惑的光芒,就像他心中那团渴望的火焰,像…那个少年眼底偶尔掠过的、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的野性。
谢檀郅的指尖轻轻抚过那颗冰冷的宝石。他想要的“顺遂”,从来不是事业的成功,不是财富的累积。他想要的“心想事成”…只有一个——蒋云穆
他开始幻想。幻想一些完全不符合他年龄、身份、阅历,有些幼稚却无比清晰、无比向往的画面:
蒋云穆不会离开,他应该成为这个房子的另一个男主人,他应该住在这里,住在这个冰冷的、此刻却因为他的存在而有了温度的公寓里。早晨,他会亲手为蒋云穆系上领带,就像系上一条无形的锁链,将这只漂亮的小狐狸牢牢锁在自己身边。他会安排好蒋云穆所有的衣食住行,从早餐的咖啡口味到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从出行的座驾到参与的项目。他要给他无边的宠爱,用温柔和物质筑成一座华丽的牢笼,让他沉溺其中,让他习惯依赖,让他再也无法离开,也……不想离开。
他甚至想到了更亲密的画面。在幻想中,这间冰冷的公寓会充满他们的生活痕迹,在晨光熹微的落地窗前,在弥漫着晚餐香气的开放式厨房岛台上,在温热的浴缸里,在洒满月光的卧室里……他会彻底拥有他,从里到外方方面面,蒋云穆那双狐狸眼会因他而迷离,那张漂亮的脸会因他而染上情欲的红晕,那具年轻充满活力的身躯会为他而绽放,发出只属于他的、破碎而甜美的声音……
“事事顺遂?家?”谢檀郅低声重复着蒋云穆的祝福,眼神却锐利如刀,望向窗外无尽的夜色,嘴角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近乎偏执的弧度。
“我的”事事顺遂”……必须包括你,云穆。”
“我的“家”,也必须有你……”
作者闲话:
这过不了我真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