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檀郅的黑色奔驰停在蒋云穆宿舍楼下时，夕阳的余晖为车身镀上一层金边。蒋云穆快步走下台阶，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随着他的动作勾勒出流畅的身体线条——这是谢檀郅三小时前派助理小张送来的，说是私人订制。
    西装确实无可挑剔——宽肩收腰的设计凸显了他优越的身材比例，修长的双腿在合体的裤装下更显挺拔。但只有蒋云穆自己知道，出门前他偷偷换掉了谢檀郅搭配的袖扣，选了一对自己收藏的复古黄铜款，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藤蔓花纹。
    ”等很久了？”谢檀郅下车为他开门，目光在蒋云穆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必要长了那么一秒。那双深邃的眼睛从蒋云穆的发梢扫到皮鞋尖，像在检查一件精心收藏艺术品。
    蒋云穆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乖巧笑容：”感谢学长送给我的衣服，我很喜欢。”他的声音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谢檀郅的领带——深蓝色，配银色条纹，这搭配太无趣了，如果换成暗纹酒红色，会更衬谢檀郅的气质。
    ”上车吧，酒会七点开始。”谢檀郅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车厢内，皮革混合着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蒋云穆刚坐定，就闻到那股熟悉的、令他心神不宁的香气——谢檀郅的香水，前调冷冽如雪松，中调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温暖。他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随即警觉地屏住呼吸，假装整理袖口来掩饰自己的异常。那对黄铜袖扣在车内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谢檀郅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变化。
    凯悦酒店的金色大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让整个空间如同梦境。衣着光鲜的商界精英们手持水晶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间尽是上亿的项目和全球市场的风云变幻。当谢檀郅和蒋云穆并肩步入会场时，周围的谈话声明显低了几度，无数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投射过来。
    ”那是谢檀郅带来的新人？老天，那张脸...”一位女董事的惊叹声清晰地传入蒋云穆耳中。
    ”听说是鼎盛蒋董的公子，没想到真人比传闻中还...可口。”旁边男伴的回应带着露骨的垂涎。
    ”腰那么细，腿那么长，穿西装都遮不住的好身材。”
    ”人家是汉大篮球队的，谢檀郅为了看他比赛推了三个亿的项目合作。”
    ”脸蛋漂亮有什么用，商场又不是选美比赛。”
    ”不过谢檀郅艳福不浅啊，那身材那翘臀，功夫估计不错。”
    ”快别说了，蒋董要是听见了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窃窃私语如同无数蚊蝇，在蒋云穆耳边嗡嗡作响。他面色不改，嘴角依然挂着得体的微笑。从小到大，这种话他听得太多了——从初中时的”蒋家小少爷真漂亮”，到大学里的”校草睡一晚多少钱”。起初还会愤怒、会打架，后来学会了用微笑当盔甲，用乖巧伪装不屑。现在，他甚至能精准分辨哪些评论是出于嫉妒，哪些是带着下流念头的试探。
    谢檀郅似乎察觉到他的不适，温热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别理他们。”这个触碰短暂却坚定，带着无声的支持。
    ”我没事。”蒋云穆低声回应，眼中闪过一丝无所谓，”比这难听的多得是。”
    一个身着阿玛尼西装的中年男人迎面走来，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蒋云穆，从发梢到脚尖，像在评估一件商品：”谢总，这位小朋友是？”
    ”李董。”谢檀郅的声音比平时冷了几分，微不可察地向前半步，挡在蒋云穆前面，”这是蒋云穆，我的特别助理，同时也是鼎盛蒋董的公子。”
    ”久仰久仰！”李董一把抓住蒋云穆的手不放，掌心湿腻如蛙腹，”蒋公子比杂志上还要...光彩照人。”他的拇指在蒋云穆手背上暧昧地摩挲了两下。
    蒋云穆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微笑恰到好处地维持在礼貌与疏离之间：”李董过奖了。贵公司上季度的财报很亮眼，尤其是东南亚市场的拓展策略，令人印象深刻。”
    李董明显一愣，随即大笑：”看来不是个漂亮花瓶啊！”他伸手想拍蒋云穆的肩膀，被后者巧妙地侧身避开。
    蒋云穆狐狸眼微眯，语气轻快如玩笑：”那我这个花瓶，只是站在这里都不用说话都能引起李董的注意不是吗？”他歪了歪头，表情天真无辜，却让李董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说得好！”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蒋荣植端着酒杯走近，眼中满是赞赏，”云穆，看来谢总教了你不少。”他拍了拍儿子肩膀，对谢檀郅笑道：”谢总，犬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谢檀郅礼貌地摇头：”云穆很优秀，帮了我不少忙。”
    ”这小子从小就聪明，就是有时候有些浮躁。”蒋荣植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骄傲，目光在儿子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谢檀郅，”不过今天看来，你表现得很稳重。”最后这句话是对蒋云穆说的，带着难得的肯定。
    蒋云穆无奈地笑笑：”父亲...”他太熟悉父亲这种语气了。
    蒋荣植又对谢檀郅说：”谢总，云穆跟我提过你好几次，说你教了他很多学校学不到的东西。作为父亲，我很感谢你对他的指导。”
    谢檀郅微微颔首：”蒋总客气了，是云穆自己悟性高。”
    音乐响起，主办方宣布舞会环节开始。蒋荣植看了看手表：”我得去跟几个老朋友打招呼。云穆，别给谢总丢脸。”说完，他朝谢檀郅点点头，离开了。
    ”你父亲很以你为傲。”谢檀郅评论道，递给蒋云穆一杯新倒的香槟。
    蒋云穆抿了一口酒，目光追随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是呢，他高兴就好了。”语气轻描淡写，眼神却复杂难辨。
    到酒水区，谢檀郅给蒋云穆换了杯果汁：”少喝点酒。”
    蒋云穆刚要接过，一个陌生男子插了进来：”蒋公子？久仰大名。我是明德资本的赵瑞。”
    男子约莫三十出头，西装革履，长相端正，但看蒋云穆的眼神过于热切，像饿狼盯着羔羊。蒋云穆礼貌地与他握手：”赵总好。”
    ”早听说蒋公子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赵瑞的目光在蒋云穆脸上逡巡，从精致的眉眼到微启的唇瓣，最后落在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狐狸眼上，”我和蒋董有很多合作，不知蒋公子可有兴趣来我公司参观一番呢？我们最近有个项目很适合年轻人...玩一玩。”最后两个字咬得暧昧不清。
    谢檀郅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如雷雨前的天空。蒋云穆没注意到，与赵瑞聊了起来：”是吗？赵总太客气了。不过我目前学业比较紧，可能抽不出时间。”
    ”那真是太遗憾了。”赵瑞靠近一步，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香水味，”不过如果改变主意，随时联系我。”他递上一张名片，手指”不经意”地划过蒋云穆的手心。
    蒋云穆微微鞠躬面色不改地收下名片：”谢谢赵总赏识。”
    赵瑞注意到了蒋云穆的袖扣，眼中闪过赞赏：”袖扣很有品味。”
    蒋云穆不动声色依旧乖巧回答：”感谢您的夸奖。”
    赵瑞又寒暄几句才离开。蒋云穆转身，发现谢檀郅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已经碎了，酒液和玻璃碎片散落一地，鲜血从他掌心滴下，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绽开几朵刺目的红花。
    ”学长！”蒋云穆惊呼，抓起餐巾去擦谢檀郅的手，”你没事吧？”他小心地掰开谢檀郅紧握的拳头，玻璃碎片深深扎进掌心的皮肉，触目惊心。
    谢檀郅猛地抽回手，声音冰冷得吓人：”没事。我去洗手间清理一下。”他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僵硬。
    蒋云穆愣在原地，看着谢檀郅远去的身影，不明所以。侍者迅速过来清理地面，他机械地让开，大脑飞速运转——谢檀郅为什么突然失控？是因为赵瑞的搭讪？还是...自己那对擅自更换的袖扣被察觉了？还是那个该死的杯子本身就有问题？
    十分钟后，谢檀郅回来时，蒋云穆正在与几位金融界人士交谈。他谈笑风生，时而引用最新财报数据，时而分析市场趋势，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的见识与智慧。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在灯光下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谢檀郅站在不远处观察，那张令人放下戒备的漂亮脸蛋让人放下所有警惕，当他开口谈论专业话题时，眼中闪烁的锐利光芒才是真正的蒋云穆。这个认知让谢檀郅胸口涌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仿佛发现了一件稀世珍宝不为人知的一面。
    ”看来我儿子表现不错？”蒋荣植不知何时站到了谢檀郅身旁，眼中带着赞许，”他从小就聪明，只是以前太浮躁，现在总算学会发挥自己的优势了。”他啜饮一口红酒，语气中透着父亲特有的骄傲与了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藏锋，什么时候该露刃。”
    谢檀郅点头：”云穆很特别。”这个评价轻描淡写，却包含太多他无法言明的所有情感。
    ”是啊，特别让人操心。”蒋荣植轻笑，目光落在儿子袖口那对袖扣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不过看到他现在这样，我也放心了。谢总，谢谢你这段日子对他的指导。”
    酒会接近尾声时，蒋云穆终于回到谢檀郅身边，脸颊因微醺而泛红，眼中却依然清明：”学长，我父亲对你评价很高。”
    “嗯”谢檀郅简短地应了一声：”累了吗？”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关切。
    蒋云穆点点头：”有点。跳太多舞了。”他确实累了——整晚都他妈应付各种或真诚或虚伪的社交，还要时刻警惕那些不怀好意的触碰和目光。
    谢檀郅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西装面料传来：”走吧，送你回去。”
    回程的车上，谢檀郅的香水味在密闭的车厢内愈发浓郁，前调的雪松渐渐散去，中调的琥珀混合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气息占据主导，让他的意识变得模糊，有些昏昏欲睡，他的头一点一点地歪向车窗，又被谢檀郅轻轻扶回，靠在那宽厚温暖的肩膀上。
    ”睡吧。”谢檀郅轻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蒋云穆迷迷糊糊地蹭了蹭谢檀郅的肩膀，鼻尖满是那令人迷幻的气息。他感觉自己像漂浮在温暖的温泉里，每一个细胞都舒展开来，前所未有的放松与舒适。在这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下，他无意识地呢喃：”檀郅...”这是他第一次直呼谢檀郅的名字，没有敬称，亲密得近乎放肆。
    谢檀郅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随即更加温柔地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到了宿舍楼下，谢檀郅轻声唤他：”云穆，到了。”
    蒋云穆缓缓睁眼，猛然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窝在谢檀郅怀里。他抬头，嘴唇几乎擦过谢檀郅的下巴，两人一瞬间四目相对，呼吸交融。谢檀郅的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深邃如夜空，里面翻涌着蒋云穆读不懂的情绪。
    ”我...”蒋云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股香水味依然萦绕在鼻尖，让他的大脑晕晕沉沉无法正常运转。
    谢檀郅的手掌抚上他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那片因酒精而泛红的皮肤。然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他迅速收回手，声音沙哑：”早点休息。”
    蒋云穆点点头，下车时谢檀郅为他开门，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像是有电流窜过。谢檀郅猛地抽回手，仿佛被烫伤一般。蒋云穆有些茫然，但还是乖巧地道别：”谢谢学长，今晚很特别。”
    谢檀郅站在车边，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声音轻柔：”晚安，云穆。”
    回到宿舍，蒋云穆把脸埋在枕头里，脑子终于清醒了，脑海中不断回放今晚的每一个细节——谢檀郅和他跳舞时专注的眼神，看到别人接近他时捏碎的酒杯，车上温柔地让他枕着肩膀，最后那个几乎擦过他嘴唇的距离...这都是什么意思？
    他伸手触碰自己的脸颊，为什么突然摸我脸？他要做什么？对啊！谢檀郅自己说了自己喜欢男孩！谢檀郅喜欢我？这个念头让他恐慌得浑身冒冷汗，不得不去冲了个冷水澡。冰冷的水流冲刷过身体，却冲不散那股萦绕不散的香水味，更冲不散心头那股莫名的躁动。
    回到床上，他拿起手机，看到谢檀郅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安全到宿舍了吗？”
    蒋云穆盯着这条再普通不过的问候，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无法回复。最终，他发了一个敷衍的”到了，刚洗完澡。学长呢？”。
    几乎是立刻，手机震动起来。蒋云穆做了个深呼吸，才鼓起勇气查看。
    谢檀郅：刚到家。今晚你表现得很好。
    蒋云穆深思片刻，咬着下唇发出一条更大胆的试探消息：
    蒋云穆：那学长喜欢我今晚的表现吗？
    发完这条消息，蒋云穆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不敢看回复。自己不应该试探的，这算什么啊。几分钟后，震动传来，他犹豫很久才拿起手机。
    谢檀郅：太多人盯着你看，我不喜欢。晚安，云穆。
    蒋云穆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谢檀郅是在...吃醋吗？他是喜欢我？这个认知让他既兴奋又恐惧。兴奋于自己可能被如此优秀的人所珍视，恐惧于这种珍视背后可能意味着什么。他不是gay啊，怎么会因为另一个男人的关注而心跳加速？
    睡意终于袭来，却带来了更危险的幻境。
    梦里，谢檀郅将他压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唯有领带松散。那双手此刻正放肆地探索他的身体，薄唇贴在他耳边低语：”叫我的名字...”
    ”檀郅...”梦中的他难耐地仰起头，感受着那双唇沿着颈线向下，感受着谢檀郅的侵入…快感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
    蒋云穆猛地惊醒，发现天刚蒙蒙亮，而自己的身体正可耻地反应着那个梦境。他低头看着自己，一种强烈的自我厌恶席卷而来——因为他竟然因为这个该死的梦有了反正！
    ”啪！”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宿舍里格外响亮。蒋云穆的左脸火辣辣地疼，却抵不过心里的混乱与羞耻。
    ”我他妈在干什么...”他喃喃自语，手指深深插入发间，”这不对...这不正常...我喜欢女人的啊，怎么会有这种梦？”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再次冲进浴室，这次用几乎烫伤皮肤的热水狠狠冲刷身体，仿佛这样就能洗掉那个梦。
    镜子里的年轻人双眼发红，左脸还留着清晰的掌印。蒋云穆盯着那个陌生的自己，突然感到一阵恐慌——他正在变成谁？那个在谢檀郅面前乖巧听话的学弟？还是梦里那个放浪形骸的...？
    手机屏幕亮起，是谢檀郅发来的早安消息：”睡得好吗？”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蒋云穆如遭雷击。他盯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无法回复。最终，他只回了一个敷衍的”还行”，然后把手机扔到床角，仿佛下一秒手机会爆炸。
    蒋云穆是害怕的，虽说他不缺人追，男女都有，但是谢檀郅到底是因为喜欢自己才和自己接触还是只是看上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和其他人一样把他当成一个带出门有面子的漂亮花瓶？还有那梦中的场景更让他心慌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