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抉择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3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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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的第一场雪坠落天际。赵燕山的眼睛也积起冰冷的霜雪,凝着固执的冷光。
    我要他的挚爱做我的妻子,唤我丈夫,让他的孩子与我做亲子,与他形同陌路。
    “这是他应得的,不是吗?”
    卫云归冷冷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我会让律师拟一份协议,等陆氏倒台、陆长源一败涂地,我会和你离婚,放你自由。”赵燕山郑重道。
    他在卫云归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好好休息,我会处理好一切。”
    他离开了。卫云归把头埋进被子里,面无表情地擦掉眼泪。
    如果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那就比对现实,搏出最佳的后路。早在七岁冒险救出陆沉舟的那个晚上,他就深深懂得了这个道理。
    他们选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签订协议,领到了结婚证。红色的本子捏在手里轻飘飘的,却宣告他们之间许下的承诺由公序法律认可,从此互为羁绊。
    闪闪先天身体羸弱,有专业人士寸步不离的负责她的饮食起居。卫云归整日卧病修养,勉强痊愈后,她已经认不出父亲了。
    卫云归的反应淡淡的,仿佛只当女儿虚弱的哭声只是过耳的一阵风。他习惯在花园的长廊上翻开一本书消磨时光,有时带着渔具独自出门,深夜才提着空桶回家。赵燕山忙于公司事务,早出晚归。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一个宁静的午后,太阳穿透冬日重云,映出一点暖意,小池塘里的游鱼吐着泡泡转圈。卫云归靠在秋千椅上睡着了,书滑到地上,被一只修长的手捡起来。
    他翻到书籍封面,看到“临床工程组织”几个大字,下面是一串晦涩的外文。他把书夹在胳膊下,小心翼翼地抱起熟睡的人进屋。
    一觉睡到天黑,卫云归醒来发现床头趴着一个人。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后颈有一个狰狞的疤痕,隐在微长的头发后。卫云归抓起他的头发,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来这里干什么?”
    陆沉舟避开他的眼睛,小声道:“我想女儿。”隆冬时节,他穿着一身单薄的卫衣,袖口沾了落叶的碎屑。较之几个月前的不可一世,如今的陆沉舟犹如被抽干水的枯井,引以为傲的资本都被尽数剥夺,只剩下深井之下干渴疲弱的灵魂。
    “她不是你的女儿,你也没有资格见她。”卫云归打断他,“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请你出去。”
    陆沉舟红着眼眶,欲言又止。门外传来婴儿清脆的哭声,赵燕山在温柔地哄她:“是不是想爸爸了,爹地带闪闪去找爸爸好不好?”
    脚步渐近,陆沉舟慌乱地看了他一眼,却没能得到想要的安抚。情急之下,他条件反射地滚了一圈,钻进床底,变成灯光下深灰色的阴影。卫云归阻止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赵燕山打开门,抱着女儿坐在床边。
    在鹤求时融洽的感情仿佛已经烟消云散,对着赵燕山,他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目光相接也觉局促,索性垂着眼不说话。
    赵燕山仿佛毫无所觉,怀里的小婴儿散发着柔软的馨香,眼睛圆圆的,睫毛纤长,看到他就挂着泪珠笑起来。赵燕山道:“闪闪生得像你。”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闪闪藏进赵燕山怀里,又睁圆眼睛害羞地看他一眼,是十足娇憨可掬的模样。曾经一根脐带将他们连接成一个整体,即使她或作新生命降生,无形的羁绊仍联结在他们之间,冷硬的心在咿呀软语中被捂化了,他将女儿抱在怀里柔声逗弄。
    赵燕山端详着他的神情,像在研究温声道:“女儿其实很依赖你,我。。。。。。我也很想你。”他的眼睛泛着缱绻的柔光,像河床上平静的漩涡。卫云归只觉得迷茫:“想我?”
    你不是蓄意接近我吗?你对我的好不都是假的吗?
    床底传来轻微的窸窣响动,提醒他陆沉舟的存在。卫云归恍然大悟,惊觉这又是赵燕山送给同父兄弟的小小报复。他带着讥讽在赵燕山嘴角留下一个吻,附加一句俗套的情话:“我当然也想你。”
    赵燕山睁大双眼,惊喜道:“小云,你肯原谅我了?”他从外套里掏出一个精巧的盒子,半是喜悦半是期待地说:“给你准备的礼物,这段时间我都在忙,没能好好陪你和宝宝,是我做的不够好。”
    我的丈夫是个优秀的演员。卫云归木然地想,随手打开了礼盒,里面叠着一条小巧的蓝色领带。他抬起头,用目光询问这个礼物暗含的用意,冷眼等着赵燕山接下来的表演。
    宝宝咿咿呀呀地抓起领带,捏在手里玩。房间里暖融融的,厨房飘来晚餐的香气,赵燕山开始低声控诉他们初见时卫云归对他先入为主的偏见,卫云归有点晕晕的,快要溺毙在眼前温馨的假象中。
    “我坐了一夜的飞机,好不容易赶到医院,又守着你和小姨到天黑。你一直在睡觉,我把你抱到床上,还做准备了粥,你倒好,一言不合就说话刺我,拿领带绑我,用粥灌我。”他的声音低沉,又莫名透着委屈。卫云归心口发堵,眼前慢慢闪过不见天日的暗室,铺天盖地的鲜血,闪闪粉嫩的脸仿佛在瞬间化作枯骨。他敛起笑容,艰难道:“你把孩子抱走吧,我还有事。”
    孩子被他不由分说地塞到赵燕山怀里,爆发委屈的大哭。卫云归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跑出门,保姆已经做好饭菜,热腾腾的摆了一桌。赵燕山匆匆跟上来,担忧道:“小云,吃完晚饭再出去吧。”
    “我没办法待在这里,我真的分不清你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卫云归疲惫地看他一眼,坐进驾驶室发动引擎。冷风凄嚎,卷起枯叶簌簌发抖。赵燕山似乎有点受伤,一边摇怀里哇哇大哭的孩子,一边隔着车窗对他说:“我和闪闪在家等你回来。”
    汽车仓皇地驶出院门,在交错的公路上漫无目的地游荡,最后停在一处僻静的街区。卫云归拨通周至霜的电话,询问陆氏的近况。
    “业务方面的事我不了解,但听说受挫很大,销售部丢了好几个大项目。陆夫人向来不管公司的事,这次却召集实验室里的几个骨干,要把新研发的长期信息素芯片投入临床进行实验。”周至霜在电话那头道。
    两人交谈几句,通话结束了。十几年前,一个科技公司发行的医疗芯片投入临床使用,接受移植的患者在术后三到四年都产生强烈的排异反应,无数人因此死亡,官方从此对芯片实验采取强硬的管控,卫云归想起陆沉舟后颈那个硕大的疮疤,他的腺体机能严重受损,言双冒险启用新型芯片为的是谁已经显而易见。
    赵燕山从来没停下对陆氏的围堵攻讦,言双此举等于是把天大的把柄递到赵燕山手里任他拿捏,陆沉舟忽然到访是否又是赵燕山的安排呢?这次他又在谋划什么呢?
    夜风飒飒,他独坐在车里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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