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第一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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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风掠起迎风城的叶,又飘飘然落下。
又是一年春。
诊室内,左胤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站起身,移步到落地窗前。
透过窗打进来的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愈发柔和。垂眸俯瞰街道车水马龙,忽然,人群中闪过的一抹身影,让他一晃。
还未来得及看清,助理敲门告知明日下午三点,有预约问诊。左胤点头应下,再扭头看去时,那抹身影已没入繁杂中,再也找不到。
他思绪飘远,七年前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只有那熟悉少年的身影,在朦胧记忆中清晰的显得突兀。
或许是年少时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天真以为一沓包在信封里的红钞就能断了一切羁绊。
左胤未曾没这么想过,那人笑容印在脑海,如微风拂过天边的云,吹不散的。
林熙望拉着行李箱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单手拎起行李箱塞进后备箱,“喂,枫子?”坐上车后座后对司机道:“师傅,请送我到莲俞六栋A单元。”
“望哥,你回来迎风城了?”莫子枫手机放在一边,手指敲击键盘的动作不停,如他年少时的梦想一样,现在的他已经是名大文豪,算得上网文界的名流,“怎么?肯发朋友圈都不肯跟你好兄弟说?六年的情谊不该源远流长么?怎么到你这有种一文不值之感呢?”
司机应下后便启动了车子,窗外景色向后倒退,林熙望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怎么会,这不跟你接着电话呢吗?”
莫子枫手上动作不停,轻哼一声,“就会找借口。”顿了顿,“诶,对了,望哥,你这回来了住哪儿啊?还走吗?有找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吗?”
林熙望靠在椅背上,扭头看向车窗外飞逝的景色,一一回答他的问题,“宋岚帮我找了房子,不走了,嗯,应聘了一家律师事务所,过几天入职。”
宋岚得知他要回迎风城,便给他找了房子。
沈月琴出车祸过世后,原本虚伪的家庭支离破碎。
倒是跟林为还有少许联系,至于林嘉…
或许两人都是倔脾气,放不下面子,都等对方先开口。
莫子枫轻叹,“挺好的,回来了就好,有住处,有故友。”
林熙望轻轻应了声,”故友”一词却在脑中飘荡。
又想到他了吗?明明是个一沓红钞就断了一切交集的人,忘不掉,如初见时的云。
莫子枫接着道,“晚上出来吃饭?哥几个一起聚聚,你自个给向早,于哥,他们打电话约昂,最好哄哄,这么久没联系,估计得有小脾气。”
“这话说的,又不是小女朋友。”林熙望听着莫子枫的形容不由得轻笑出声,“好了,晚点我再打电话给他们,先挂了,到地方还得收拾东西,忙着呢。”
出租车到达目的地,林熙望下车仰头望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公寓,一时没了反应。
来错地方了?宋岚当时说地址的时候就觉得耳熟,但过去这么久也早已淡忘,也就没多想。
直到宋岚领他上楼,本以为是巧合,没想到是特意安排。
“你跟小胤高中的时候不是好朋友吗?住对门刚好也有个照应不是?”
两人的事宋岚不知,也没有人开口说过。
能怎么说?告诉她自己对所谓的好朋友抱有别的情感?
林熙望轻轻点头,但并未给予口头回应。
走到二楼时,林熙望脚步顿了顿,门上贴着的对联已经褪色泛白,内心有些空落落。
笑笑…现在已经是大男孩了吧?
宋岚带着林熙望简单参观了下室内便离开了。
室内的内设与之前左胤家的规格一致,主卧连着个小阳台,阳台的银栏有大半边铺满了爬山虎,倒显得绿意盎然。
七年,足以让这座小城发生改变,让人感到陌生。
微风轻拂,耳边传来叮叮当当的空灵声响,林熙望僵住。
这声响他再熟悉不过,这是他用碎玻璃制作的风铃。
蝉鸣悠悠的夏夜,盖不住少年灿烂的笑。
内心情绪波涛汹涌,最后终归平静。
一阵恶心之感涌上,又是一阵干呕。
兴许是命运愚弄他,又或是罪有应得,不眠的夜似有毒蛇缠绕上身,蛇尾刺穿胸膛,锁住心脏,收紧,窒息,亡。
吞入腹中,腐蚀殆尽,消亡。
于杂草荆棘中一座无名坟…
盯着对面阳台熟悉的风铃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进屋。
傍晚时分。
左胤褪下大褂,打卡下班。
现在的他,已是名心理科医生。他喜欢去揣测一个人的心思,但有那么一个人是他猜不透的,大概是自己自以为是,天真想着自己会是最了解他的人,他的喜怒哀乐自己一眼便知,却在最情深意切之时被给了当头一棒。
“如果你真的懂我,就该离我远点!”
……
严知清已经在楼下大厅等候多时,看见左胤后眼前一亮,快步走向他,“胤哥。”
左胤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应了声。
说来嘲讽,当年他栽赃陷害,如今自己却加以收留,愚蠢的可笑,终归是自己太容易心软。
那天下着雨,严知清拖欠房租太久,被房东教训一顿后连人带行李被扔出,狼狈不堪,后被左胤撞见,他跪在地上求左胤收留,一边忏悔当年的过错,本是冷漠着居高临下,无动于衷,只觉着这一切是他活该,直到鲜红刺目,左胤才回过神。
装可怜,博同情,是严知清所擅长的,三个自以为是的响头,换得左胤的心软。
在迎风城遇到严知清是意料之外,而现如今又过一年。
严知清跟在左胤身后,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两人往停车场走去,“胤哥,我们今晚去吃麻辣烫吧,就纪阳附近的那一家,听说味道不错。”
左胤顿了顿,最后点头。
落日黄昏下,少年们如鱼得水,欢欢乐乐,两张小桌拼在一起,六七个少年熙熙攘攘的坐下,那时坐在他身旁的人,总爱往他碗里夹肉。
而现如今,这一切已成过去式。
车上两人相对无言,良久,左胤沉默着开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走?”
严知清如遭晴天霹雳,浑身僵住,随后低垂下头,泪水在眼中打转。
搬走?搬走了上哪去找零房租,零水电费,零伙食费的地去?
左胤扭头看了眼身旁的人,随后目光直视前方,专注地操控方向盘,语气平淡,“你很擅长装可怜。”
这句话只穿心脏,严知清将头埋得更低,掩住眼底阴翳。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浸湿牛仔裤。
左胤有些不耐,“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再说你又不是残废,更何况我并没有义务要养你,你这样哭,是想道德绑架?”
“不…不是的!”严知清猛地抬起头,慌忙否认,内心却暗骂着想法竟被戳破,“我、我只是以为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胤哥会原谅我…接纳我…没想到…”
“做梦”左胤口中冷漠地吐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