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十三章绳明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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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谁偷了我的炭!谁偷了我的炭!让我找到必将你碎尸万段!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跋山涉水从云齐一点一点挪过来的华明木炭!”
尘境昨天想着手绳的事睡着了,辰时被院外哀嚎声吵醒,脑袋还没清醒,脚下意识动了起来。
尘境打开门,循着声音来源望过去。
隔着一道栅栏,那人正抱着缺了一角的木炭仰天长啸,脸上身上蹭了炭,背上的竹筐还来不及卸下来,好不凄惨。
尘境走进他的院子:“这位小生为何于此处抱炭痛哭?”
那人听见身后动静,立马跳下炭堆。
本来丢了炭就烦闷,竟然还有人叫他小生!他可是徒手就能抡上百斤铁锤的人!
那人边说边转头:“喂!你是不是瞎……瞎说八道呢!”
白沙映入眼帘,今晚卧榻定要给自己一嘴巴。
唉?不对,他怎知我是抱炭痛哭的?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尘境走上前同他礼貌打招呼:“我不久前来到这里,一介游医准备在此定居些时日,叨扰了。”
那人举起手在尘境眼前晃了晃:“你的眼睛……”
“看得清,只是不太习惯见光。”
呼,今晚能睡得踏实些了。
那人松了一口气:“我叫文玉,打今儿起你我就是邻里,虽然不知道你抽什么风把医馆开在这,你也应该看出来我家是铁匠铺子了,白日我要打铁,所以往后叨扰你更多些。”
“无妨,本就是我后来的,原以为这是间荒废了的屋子,却没想竟住了人,昨日烧些热水喝,取了些炭火用,若是……”
文玉刚压下来的火瞬间窜了三丈高,恶狠狠打断:“你说什么!”
“我取……”
“你知不知道我搜集这五十捆华明木炭花了多少时日与精力,今日本是最后一筐,那把天精玄铁刀只要用这五十捆华明木烧上七天七夜就成了,现在少了一捆,你说怎么办?你赔我炭!”
尘境本就没什么反应,听完文玉咆哮后更是出奇的平静:“我赔,文兄你别生气,随我来。”
文玉一听更来火了,赔赔赔你拿什么赔,说的这么心平气和,我跑了三个月才搜来这些炭火,你嘴上一句不咸不淡就把我的时间与精力说得这么轻飘飘!
文玉忍着火气,脸憋的通红,跟着尘境进了医馆。
他抬头看了看屋檐下的匾。
同仁医馆,一视同仁的同仁吗?道貌岸然的偷炭贼,医馆也取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名字。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我不要银子不要名贵药材,我就要华明……华明木!”
尘境将床上的被褥全部搬走,露出整个床榻,文玉一眼就看出那是华明木,那双杏眼瞪得圆滚滚,怒火被欢喜彻底替代,立马飞奔上前查看,爱不释手:“真的是华明木!这都够十捆了。”
这么珍贵的灵木竟是他的床榻,这到底是什么人?
尘境依旧淡淡的:“我只有这个,做成炭的话得靠你自己熏了。”
文玉躺在硬榻上,翘起二郎腿晃动着:“没关系,新熏出来的灵力多,我也睡睡这华明木做的床。”
尘境笑了笑,转头去对面整理药柜子。
“哎,那你把这床给我做炭,你睡哪里?要不我给你做个床吧,我做的可不比家具铺子做的差,虽说找不到这样好的木材,但保证让你睡得妥帖舒适,一晚上做十八个美梦!天天梦到天上的七仙女围着你转!”
“天上没有七仙女。”
而且他并不需要,从前他认为自己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直到昨天手绳开始闪动,那时候他的心乱了。
因为一个只比他膝盖高出那么一点的孩童。
尘境昨晚一直否定自己,那是恻隐之心,他怎么能对一个孩童生出别样心思。
文玉枕着手臂偏头问道:“那天上都有谁啊?是不是有个叫帝清的帝君?”
尘境专注整理药材压下荒诞的想法,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文玉语气不自然道:“呃…话本子上是这么说的,也听说…说书先生讲过。”
看来凡间的话本子不全是编造。
“嗯,还有百里上仙,她是战神,也是扶桑上仙唯一的朋友。”
“哦,两个人香火都挺旺,你说那帝清每天都在天上干什么呀?你觉得他们做神仙的懂不懂情啊爱啊这种东西?”
尘境搬来矮凳给更高处的药斗子做好标记:“你为何好奇这个?”
文玉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支着下巴:“你难道不好奇吗?”
“好像只有帝君不能有情吧,其他仙君就不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
尘境反应过来自己说多了,差点从矮凳上摔下来,他稳住身形道:“我也是看话本子上这么写的。”
文玉沉默一瞬跳下榻,脸上又挂上笑容:“那你这床榻我就搬走了。”
尘境下了矮凳,将没贴完的标签放在木桌上:“我来帮你。”
“不用,你站远点就行。”
只见文玉撸起袖子,精瘦的胳膊和肩膀扛起整张床,差点没把尘境的下巴惊掉。
尘境倒吸一口冷气,一路将人和床护送回去,到了铁匠铺的院子,文玉一把将床放下,地面扬起厚厚的灰尘。
文玉抹了把脸,抡起斧子就砍,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果然人不可貌相……
娃脸抡大斧。
看似文弱身板竟有如此力气,天庭那些武神不用法术怕是也没几个能做到。
接连五日,尘境再没探到扶桑镜,扶桑之力需得散出来,他的追踪术才会起效果。
那日想必是月桂坊灵力高强的修士众多,他又在跟前,扶桑之力的气息才与灵力产生共鸣,加强了一些,可即便只是加强,那股微弱的灵力也只有尘境才能探到。
也不知那孩童怎么样了……
“你总是往玉阮城内跑什么?”
大冬天文玉撸着袖子,脑袋上起了层薄汗,身旁那柄天精玄铁刀就在华明木炭堆里烧着,华明木与玄铁折射出淡紫色的光芒。
文玉说等三日后变成毫无杂质的深紫色,就成了。
尘境道出一半事实:“我这医馆刚开,地方又偏,每日去城内摆个摊子,卖些新鲜草药,顺便替他们诊脉,若是治得好,往后自会有人来看病。”
“那为何不直接开在城内,何必这样麻烦。”
文玉用做床剩下的边角料给尘境做了木椅,可以躺会摇的那种,尘境裹着大氅在上面躺着,舒适恬淡:“这里离边境虽说不近,但是比起开在城内的医馆是不是就近多了?”
文玉一下子就明白了,边境将士身受重伤,军中医药匮乏,若是急症根本来不及回京医治,这个村子至边境驾马驱车也不过半个时辰,尘境将医馆建在这是为了边境的将士们。
可他们所在的小村子到城内快马加鞭也需得两日,尘境是如何早出晚就能归的?
文玉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没有多问,毕竟他对尘境也有所隐瞒。
尘境起身整理整理衣服,准备出门。
“今日还要去城内吗?”
尘境点点头:“嗯。”
文玉扔给他一个钱袋:“那正好帮我买些木蜡油来,你那个床光秃秃的,每次去你那见了就难受,刷上油亮堂些。”
二人对视一瞬,突然笑起来。
一个人怎么可能徒手举床,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两日的路程一日而归。
这一瞬间他们都明白,他们虽彼此隐瞒,互不干涉,但也有了信任。
“好。”
不过须臾,尘境便到了城内。
尘境来到集市买木蜡油,追踪术突然起了效,尘境一心循着扶桑之力的气息走着,路过巷口见到一群锦衣玉食的小少爷们说说笑笑吵嚷着。
“小叫花子,没人爱,捡个垃圾身上戴!”
“小叫花子,吃不饱,偷人银两又窃袄!”
“小叫花子,没爹娘,藏进草垛泪汪汪!”
“叫大娘叫大嫂给点吃的好不好,我呀三天没吃饭,饿的实在受不了。”
“你看他竟然和我家吠吠抢掉在地上的炊饼吃,脏死啦!哈哈哈哈哈哈!”
尘境透过那些人腿脚之间的缝隙,看见一个脑袋,那孩童蓬头垢面正啃食着沾了土的炊饼,旁边有条穿着花棉衣的狗在朝他狂吠。
破衣烂衫,眼神中满是倔强,握着炊饼的手在发抖,手指冻得青紫,身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尘境的心脏仿佛被火燎熟了一般,半天才缓过来。
扶桑之力的气息越来越近,尘境在手上聚了灵力,精准地弹在四个后脑勺上,那三个小孩一条狗头上各鼓起拳头大的包来,哭喊着回了家去。
尘境来不及去看蜷在地上啃饼的孩童,转头在集市上搜寻着扶桑镜的气息。
刘御史的儿子穿着高调,尘境一眼就看见了那道身影。
尘境想起那日他在月桂坊说的话,气血瞬间翻涌上来。
这样的人视命如草芥,即便随手杀了谁,也能正常上大街。
而那小妖的性命却永远留在了那里,还要被毁誉。
嘴是长在活人身上的。
王法不再为平民百姓遮风挡雨,早已成为权势的保护伞。
尘境本想尾随他到人少的地方,略施小惩再把扶桑镜拿回来,却没想中途那人的钱袋子竟当街遭了抢。
“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有人敢抢刘徳的银子。”
“希望别被抓到,刘德被抢也是活该,那都是些不义之财,那人抢了钱去也是给刘德积德。”
“嘘,这话可不能让人听了去,小心被抓走让你赔银子。”
看来刘德在玉阮的风评已经不能说是差,那是差到极点了。
不过这抢了钱的人怎么不往集市外跑,反而跑进刚才路过的巷子里了?刘德已经追上去了,这不明摆着要被抓吗?
也不知那孩子离开了没有,尘境只觉一阵心慌,十分里透露着二十分的不对劲,于是先一步闪进巷子。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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