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别说了。还是想想墨前辈发现咱们看见了那一幕后，我们会怎么死比较好。”
    陈宵的兴奋顿时荡然无存。
    “看在我爹的面子上……”陈宵说不下去了，他也不知道这次他爹还管不管用。
    看着白九洲缓缓走进屋子的背影，姜明心里沉了沉。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次居然真的被陈宵说中了。墨沉渊那样的人，竟然也会有软肋了。虽然难以置信，但这次正道对上魔宗，说不定能有几分胜算。
    墨沉渊逃似的召回了元神，回到了只有他一人在的困仙天狱。重新进入黑暗之中，他似乎才平息了一点那狂躁的心情。
    “为什么只有我看不到？”回想白九洲说的话，墨沉渊觉得好笑，握着锁住自己的链子的力度更大了一点，眼里的气愤也渐渐凝聚起来。脸上的障眼法，源于一个人。
    那甚至要追溯到九千多年前，墨沉渊还是个少年郎的时候。大约十来岁，身为孤儿的墨沉渊是逃荒过来的。但难民不得入城，不得已，墨沉渊就去了山里，试图找一些吃的。
    最后却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了林子里。本以为会就此喂了林子里的野兽，可偏偏被人捡了回去。
    墨沉渊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一张被白雾附着的面庞。但那人穿得很好，锦衣绸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墨沉渊吃饱了饭，怯生生地看着他，尽管，他根本无法透过那层白雾看见那人的长相。
    “要跟我走吗？”那人说。
    跟着走……应该不会饿死。小墨沉渊怯生生地点了点头。于是，捡他回去的人把他带回了村。一个破破烂烂，除了几间茅草屋，什么也没有的村落。
    “我……应当叫您什么？”
    那人说：“村长。你是我的第一个村民。你以后就叫陈一。”
    小墨沉渊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第一个村民这种说法。难道在他来之前，这个村子里没人吗？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墨沉渊只记得，从那一天起，他的生活不一样了。他认识了村长，有了新的名字，不再担心生计，也再不会饿肚子。
    墨沉渊始终记得，村长是他的恩人。尽管，他从未见过村长白雾下的真容。临到那人失踪，他也没有见过，他的相貌。以至于后来的近万年，他从未停止过寻找那个人，但却因为不知道他的相貌，连一副画像他也拿不出来。
    后来，墨沉渊扬名于修仙界，没有人不知道他是谁，没有人会不认得他这张脸。可尽管这样，那人仍没有回来。明知道自己在找他，他也不曾现身。
    墨沉渊做了许多努力，但一切都是无济于事。终于，沧海桑田之后，墨沉渊明白了一件事。那个人，已经抛下他了。负气之时，墨沉渊向天道立咒——
    “弃我去者，不得见吾半分容貌。”
    咒到一半，墨沉渊又红着眼改了咒——
    “弃我去者，殃及血脉数代，不得见吾半分容貌。”
    哪怕是那时候，墨沉渊也还想着——若将来真有看不见他容貌的人出现，兴许那时候，他就能得到那个人的下落了。
    而现在，看不见他容貌的人真的出现了。他甚至不受结界的影响。不仅如此，他还有很优秀的炼丹天赋。就算白九洲不是老头子，也该是老头子的血脉后代。
    墨沉渊眼底布满血丝。所以啊。他怎么会落荒而逃。他应该掐住白九洲的脖子，仔细地询问，直到问出那个人的下落才对。
    他怎么会……落荒而逃。墨沉渊伸出双手，缓缓覆面。与那只手覆在面上的感觉不同，那只手，更温暖，更温柔。仿佛是时隔万年，仍有人在唤他——“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