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张巨大的网，把秘密、谎言与心跳，都轻轻罩住，连月光都成了不敢声张的见证。
    行政楼的轮廓在月光下沉默矗立。
    档案室的铁门发出极轻的“咔嗒”声，锁芯被专业工具撬开。两个黑衣人闪身而入，动作迅捷如夜行的猫。
    他们的手电光被调至最低，冷白的光束扫过密集排列的档案柜，最终停在“L”区。其中一人无声抽出一份牛皮纸档案，封面上工整地写着——“陆昭觉”。
    另一人迅速翻查，确认无误后，将档案塞进随身背包。与此同时，他的同伴已经摸出一个小型干扰器，接入档案室的监控终端。屏幕闪烁两下，随即陷入黑暗——今晚的记录，将不复存在。
    窗外，树影婆娑，无人察觉。
    晨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斜斜地切进来，陆昭觉站在教学楼的楼梯拐角，抬头望着通往五楼的阶梯。
    他的指尖在口袋里捏着那颗柠檬糖，塑料包装发出细碎的声响。连续四十天的奥数特训让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连呼吸都带着疲惫的节奏。校服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有些松了，随着他沉重的步伐轻轻晃动。
    ”昭觉？”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回头，看见黄依曼抱着一叠资料站在楼梯口，晨光透过她耳边的碎发，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嘴角噙着笑，眼尾微微上扬，像是早就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学姐。”他勉强打起精神，声音有些干涩，”这么早？”
    ”社团招新的策划案，被老师抓来改。”她晃了晃手中的文件，目光落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你还好吗？看起来累坏了。”
    他下意识摇头，却在动作的瞬间感到一阵眩晕。柠檬糖在口袋里硌着他的掌心，尖锐的边角几乎要刺破塑料纸。
    ”广播室的演讲？”黄依曼向前一步，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混着晨风飘过来，”我正好要去五楼拿东西，一起吧。”
    她伸手想接过他的书包，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腕。陆昭觉下意识躲开，却在后退时踩空了一级台阶
    黄依曼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她的指甲陷入他的皮肤，力道大得惊人。
    ”小心点。”她笑着说，声音轻得像羽毛，”这段楼梯，很危险的。”
    她的眼睛在逆光中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琥珀色，像是融化的糖浆。陆昭觉突然想起心理社团活动时，她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用这种眼神观察每一个人。
    柠檬糖在他口袋里无声地裂开了一道缝。
    广播室里，陆昭觉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校园。
    他的语调平稳，带着优秀学生代表特有的克制，但指尖无意识地在讲稿边缘摩挲着。讲到三分之一处时，黄依曼悄悄指了指手表，用口型说了句”社团有事”，轻手轻脚地推门离开。
    门合上的瞬间，他停顿了半秒。冷风从换气扇的缝隙钻进来，吹皱了演讲稿的最后一页。他加快语速，把剩下的内容一口气念完，连校训最后那个感叹号都没来得及加重语气。
    广播结束后，陆昭觉揉了揉发酸的脖颈走出广播室。
    五楼走廊空荡荡的，只有他的脚步声在瓷砖上清脆地回响。走到三楼拐角时，他忽然僵住了，演讲稿还放在控制台上，后面夹着的奥数作业明天就要交。
    他叹了口气转身折返。
    静的没有一丝活物，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猛地撞上他的后背。
    失去平衡的刹那，他下意识伸手想抓住扶手，却只抓到冰凉的空气。
    奥数资料从文件夹中散落，如白鸽般在坠落轨迹中纷飞。
    最后一刻，他恍惚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柑橘香。
    柠檬糖从口袋滑出，滚落到下一层台阶，静静停在血泊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