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前的钟声刚敲完最后一声，上午第一节课结束。
    学生们趁着下课的空档鱼贯而出，走廊里瞬间热闹起来。陆祁靠在教室外的墙边，眯着眼听陈绅和其他几个人闲聊，他没怎么插话，却是人群中的焦点。
    不远处有几个同系的学生时不时朝他这边张望，想找机会搭话，却被他漫不经心的神色拦在原地。
    “你便宜哥哥来了”陈绅忽然出声，语气吊儿郎当地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朝着走廊尽头昂首示意。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阳光正好落在那个缓缓走来的少年身上。
    沈澈步伐不快，身形微微前倾，像是一路走得太急，呼吸还有些不稳。
    陈绅旁边的一个生面孔立刻凑上来，语气里带着谄媚：“这种人跟陆少爷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是啊，亏得陆家心善。”另一个人接话，顺势将视线落在陆祁脸上，带着试探和揣摩。
    陆祁没有搭理他们，只是看着沈澈愈走愈近。
    那些嘲讽的话语在风里晃了两晃，落在走廊角落，也落进沈澈的耳朵里。
    但他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他低头扫了一眼墙上的课程表，确认了教室号，然后平静地抬脚走进教室，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围观的人群。
    陆祁本也没打算看他，但不知怎么，视线还是追了上去。
    沈澈的背影逆着光，薄薄的廉价衬衫贴在脊背上，勾出一条冷硬的线条。
    “啧。”陆祁别过头，像是在厌烦，又像是想甩掉什么。
    那一刻，陈绅正巧转头：“哟，你还真在看啊？”
    陆祁冷笑一声：“看他能撑多久。”
    陈绅挑了挑眉，笑的意味深长：“不过，说真的，他长得还挺干净，身上有股劲劲的感觉。”
    陆祁没接话，只扔下一句“他不是善茬，别打他的主意。”随即转身朝教室走去。
    上课的钟声刚好响起。
    陆祁推开门，目光本能地在教室中一扫而过，后排的位置早已坐满了，只余下前几排。他的视线很快落在第二排靠窗的那个身影上，少年背脊笔直，神色从容，姿态不卑不亢。
    陆祁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心绪未定。
    讲师罗芸踏着沉稳地步伐进门，怀里抱着厚重的教材，陈坤紧随其后，在陆祁身边一屁股坐下。
    “女魔头来了。”陈绅低声咕哝着，缩了缩脖子，“我上回就是被她送去补考的。”
    罗芸在讲台上站定，翻开教材，清了清嗓子：“大家把课本翻到第四十页，今天接着讲衍生品风险的对冲原理。希望大家积极参与思考，毕竟市场上任何投资行为，背后都有其独特的逻辑.......”
    她年纪不轻，却不失气场，一字一句地讲解着复杂的金融理论，不似年轻老师依赖方便的ppt，而是一笔一划的板书。
    “接下来，我要问问大家，套期保值和投机交易到底有什么区别？”她写完一行字，转身扫视教室。
    教室一片沉默，只有翻书的窸窣声，没人愿意站出来答题。
    罗芸目光扫过一圈，最终落在后排一个低着头装鹌鹑的人身上，“陈绅，你来说说看。”
    陈绅顿时绷紧了。他在桌下拼命戳陆祁的小臂，小声嚷嚷：“快点快点救我，啥区别来着？”
    陆祁有些无奈，低声告诉陈绅：“区别是......”
    “听不清啊！”陈绅头越埋越低，忽然灵光一闪，坐直身子，笑嘻嘻地说“老师，有个同学比我懂——沈澈，他肯定能答。”
    声音不小，瞬间吸引了全班的注意。
    罗芸显然没有注意到陈绅的调侃，微微颔首，“那就请沈澈同学来回答吧。”
    沈澈缓缓站起身，动作不慌不忙。教室里忽然安静下来，像剧场拉开帷幕，观众屏气凝神，等着看他的笑话。
    “套期保值是为了规避现有头寸的市场风险，通过使用衍生品来实现价格波动的对冲.......”沈澈清晰平稳，不疾不徐，没有多余的修饰，也没有丝毫的卡顿。
    罗芸本想点头，却忽然注意到他的桌面空无一物。
    “你没带书？”她问道。
    沈澈毫无惧色，与她对视，“我没领到。”
    罗芸皱了一下眉，“你是转学生？”
    “不是。”沈澈顿了顿，语气未变“我是特批录取。”
    话音刚落，教室里的低语像水波一样扩散开来。
    “他咋说的那么自然，不是挟恩相要吗？”
    “咋回事啊？他穿着抹布怎么进来的。”
    “你没看新闻吗.....”
    罗芸听了些零碎的议论，目光也多了一分意味不明：“既然这样，就更该知道机会不易——那你怎么听课？”
    沈澈没有急于回应。他从桌边拿起一张白纸，递给罗芸看，“我都记下来了。”
    纸上文字排列工整，字迹端庄清晰。
    罗芸盯着那张纸看了几秒，眸光微顿，便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转身继续上课。
    教室里安静得出奇。
    “我还以为他会出糗。”陈绅贴近陆祁耳边，小声吐槽。
    陆祁没有回应，眼角的余光始终没有从沈澈身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