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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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平安连着几晚都没有挂浮生牌,倒是难得清闲,有更多的时间处理上次接的那单生意,且不论世间天大地大,这转世之人并不好寻,只能托人先从那魂给的旧物一点点找起。
当然,如果沈多不是从那天之后日日都来的话,宋平安会更清静一点。
“不是,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悔棋啊?哥你看他!”
沈多现在倒是与宋快乐熟的很,今日星期天不用上课,两人无事就在小火炉上烤些橘子,边吃边下棋玩,宋平安则在一旁整理要用的竹条,此时就听见宋快乐跟他告状,抬眼看了一下,能把五子棋下到悔棋的不多见,沈多这人也算“只此一家”了。
“你哥忙着呢,没空管咱俩。”
“无耻!”
“多谢。”
宋快乐皱着眉气的直哼哼的,沈多怕真把小姑娘惹生气了,又说道:“晚上吃什么?咱们出去吃火锅怎么样?”
宋快乐瞬间眼睛一亮,笑眯眯的点头,两人一起转身看向宋平安,一人撒娇的喊“哥”,一人则笑着说道:“宋老板,赏个脸?”
“上楼把作业做完。”
宋快乐听到这话知道他哥已经同意,欢呼一声就上楼去了,沈多见人走了,便一点点的把棋子收起来。
“我记得沈先生之前说是回来探亲?”宋平安问。
“宋老板,你这已经是第二次赶我了。”
又来,宋平安这次连个眼神都没给,只说:“主要是我与沈先生萍水相逢,实在不知道哪里让沈先生高看一眼。”
沈多把棋子放旁边的柜子里收好,搬了一旁的矮凳坐到宋平安对面,拿了一根竹条在手里把玩道:“大概是那晚宋老板犹如天神下凡解救我于寒风之中,让我不至于露宿街头,所以一见如故,才想着与宋老板交个朋友。”
沈多说完见宋平安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低声的笑,这人脾气忒好。
“每日困在这里,重复做着一件事,你不觉得无聊吗?”沈多安静不了两分钟又开始问。
“习惯了,倒是辛苦沈先生日日都来给我解闷。”
“啧,一口一个沈先生的,你酸不酸,喊我沈多就行,宋老板,你迂不迂腐。”
宋平安没再搭理他,只是把手中的竹条捆好,又拿了一捆纸过来裁剪,就听沈多又说:“你这是准备做小人了?”
“慎言。”
沈多知道他们这行忌讳挺多,便难得的安静一会儿,外面是偶尔经过的路人,走过门口时都是匆匆的,仿佛怕沾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而屋里的人又带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清冷。
不对,沈多目光又落回宋平安身上,这人哪是与这里格格不入,简直都快融入这里了,他做的纸偶有的还会给配上喜庆的表情,可是宋平安除了面对妹妹时,对其他人却是清冷中带着疏离,笑都没见一个。
沈多越想越多,越想越气,自己一个无敌大帅哥在他面前,居然连惊艳都没有?想着想着又开始嘴上跑火车:“宋平安,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宋平安不明白这人又发什么疯,但是倒也说的不算错,不过也不是意见,只是不习惯突然有人在他的世界里存在感这么强,不论是海城还是这里,自己因为某些特殊原因独来独往惯了。
不过倒也没傻到直接承认,只是轻声的说没有。
经过几天接触,宋平安倒是摸清楚了沈多的一些脾气,这人我行我素惯了,而对于自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朋友的事也没有很在意,因为他知道,这人不会在这里逗留很久,他不属于这里,迟早会离开,每日到他这里来,大概率也只是找人解闷罢了,毕竟这人话多的很。
此后的一段时间,沈多大概有事,没有再日日过来,但是也隔三差五的来一趟。
宋平安一般任由他自说自话,他一直觉得这家伙可能是在家里被管束的太严厉了,才在他这里放飞自我,不过他在这里倒是如鱼得水,和宋快乐下棋时感觉他挺开心,小乌龟醒了,逗逗小乌龟也感觉他很开心。
总之,是个很奇怪的人。
而宋平安也开始忙碌,最主要的还是鬼帝神荼魂牌裂了的事引发了阴间一系列的动荡,许多阴魂浑水摸鱼,更是波及到了他所在的这方区域,夜间总是让人不得安生。
是夜,宋平安十二点一过便开门出去,一身黑衣隐在黑暗中,右手指尖掐着法决,这本不是他该管的事,可是眼看事情越闹越大,还未到七月十五已经有百鬼夜行的趋势,这于凡间可不是好事,只好接了阴司委托,照看这片区域一二。
小县城不大,宋平安用术法走过一圈也只用了三个小时,最后到城北水闸那边时停下了,水闸后面是几座山头,海拔不过两三百米,此时隐在黑夜,掩去了山头原本的容貌,倒是多了一些阴森的感觉。
宋平安看看天色,越过水闸往其中一座山上走去,那里有片公墓,是近几年青原县才修的,但是县里的百姓身故后大多数都是葬回农村本族的地里,愿意再花一份钱买墓地的很少,所以这片公墓倒是没葬多少人,可是也没什么人打理,四周杂草丛生,更显的空旷与杂乱,平常除了一个胆子大的老人守墓,基本不会有人过来。
宋平安越过公墓继续往后面走去,今夜城里安静的有些过分,平日里能看见的一些游魂全都不在,事出反常,宋平安不放心便来到阴气最重的公墓这里来看看。
越往后面走阴气反而越重,宋平安右手手腕一翻,一枚铜钱夹在指尖,眼前的树林枝影晃动,树叶沙沙作响,无尽的黑夜似乎能将人吞噬一般,宋平安孤身一人走着走着停下脚步左右看看,直觉告诉他这个地方他已经走过三次了,心里明白这是遇到鬼打墙了。
此刻的宋平安反而不急了,指尖一翻铜钱又被他收回口袋里,从旁边树上折下一根树枝,以木为笔,在虚空之中快速画下一道符篆,接着弃了树枝咬破指腹,在空中一按,口中道:“破。”
随后宋平安就看到身边树木草丛消失不见,眼前赫然出现一座墓群,瓜果贡品,花圈纸钱到处都是。
宋平安环顾四周,这个地方不对,这并不是建着公墓的那个山头,虽然不知道此刻是真实还是幻境,但是宋平安还是走上前,借着昏暗的夜色看了一眼墓碑,上书:沈士林之墓,没有故去时间,也无立碑之人,宋平安看了几个墓碑也是一样,站在墓群中看去,大大小小二三十个墓皆是如此,只有人名再无其他。
宋平安看着墓上的清一色的沈姓倒是想起前段时间风风光光回来祭祖的那家就是姓沈,还有突然出现的沈多。
宋平安又往前走了一些,就听耳边不时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还伴着人声,似乎正在争吵,宋平安低头略一思索便悄无声息的一步步靠近,接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不是那边,你他妈挖哪边呢?我坟在这呢!”
“艹,兄弟做成我这样的还有谁?谁家好人大半夜来挖坟啊!”
“少废话,快点,我挖我自己咋了?我艹!你挖准点,你他妈的挖到我祖宗了!”
“你都在这挖坟了,你个不肖子还怕祖宗不成?”
……
宋平安越走近越听声音越熟悉,待他看清楚正弯着腰拿着铁锹吭哧吭哧挖着面前墓碑的那两人时,饶是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宋平安此刻也是嘴角抽搐,背对着他的那两人不是小乌龟口中的两个二缺是谁?
宋平安难得的不知如何是好,从两人的对话中他可以确定这就是沈家祖坟,但是沈多大晚上的带人在这挖祖坟还真是“孝顺”极了。
“沈多多,我怎么感觉后背凉嗖嗖的?”
“穿少了,多运动就不冷了。”
“啊!!我草沈多!有鬼!”
正埋头干活的沈多被喻文州“嗷”一嗓子吓一跳,接着就被喻文州强硬的掰直身体面向另一侧,而那家伙则搂着他脖子在后面抖着手,指向不远处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看形状像是人。
沈多也是一惊,但是看那个“东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一时间他也不确定是不是“人”了。
“沈多?你祖宗?”喻文州颤着声音问。
“你大爷。”
“别咒你爸,他且有的活呢。”
“我替我爸谢谢你。”
宋平安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能让他佩服的人只有爷爷了,毕竟那个老头养他的这二十多年,是出了名的不走寻常路,但是到刚刚那一秒他又多了两个佩服的人,比如眼前这两人,此刻还能打嘴炮他也是服气。
宋平安难得的带着玩心,一言不发的歪头往前走了两步,脚踩在散落地上的花圈纸器上吱吱作响,他就见喻文州拽着沈多后退:“来了来了,他是走的还是飘的?不对啊,有声音,鬼走路不是没声吗?”
“站住!”
沈多右胳膊被喻文州拽着,左手臂绕过铁锹把手,抬起锹头,直指来人。
宋平安听到沈多声音里的寒意便止住了脚步,略带疑问开口道:“沈多,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