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王削川推开疏导室的门，他刚刚结束了三小时的精神疏导，抬头对上祁逸旭担忧的视线，疲惫的比了个一切正常的手势。
    王削川声音透着明显的倦意：“就让她在这里面睡吧，不挪动了。”
    祁逸旭：“你也快去休息。”
    最后一个还没睡的人上了楼，一楼彻底陷入寂静，只剩下窗外的风雪呼啸。祁逸旭坐在中控台前，点开面板上的勘测仪，三个屏幕的冷光映在他俊俏的脸上。
    到后半夜之前，都没有任何异常。
    祁逸旭的困意彻底突破极限，撑着下巴的手臂突然一软，脑袋不受控制的就往桌面上栽。
    他猛然惊醒，已经来不及稳住身体，下意识闭起眼睛。然而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稳稳的托住了他的脸颊。
    祁逸旭抬头，措不及防的撞进那双深邃的眼眸，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能在彼此瞳孔里看清对方表情的倒影。
    “你——”祁逸旭慌乱的连人带椅的向后挪开，抬手抓了抓后脑勺：“你怎么走路没声，我都没注意到你。”
    时槊直起身体，嘴角弯了弯：“是你太困了，我来接班。”
    祁逸旭不可否认，站起身，轻拍时槊的肩膀：“辛苦了。”
    时槊在祁逸旭刚才的位置上坐下“还有四个小时天亮。”
    祁逸旭脚步虚浮的踩上楼梯：“我得抓紧去睡了，晚安。”
    时槊：“晚安。”
    踏上楼梯的时候，祁逸旭忽的想起之前时槊欲言又止的神情，抓着楼梯扶手转身：“你之前是不是有什么想要说的话。”
    时槊没想到祁逸旭会提起这个事情，他看着祁逸旭，沉默数十秒，声音很轻的开口：“没什么，只是想说，很高兴可以加入南塔，快去睡吧。”
    祁逸旭怔在原地，他明显感觉这并不是时槊要说的原话，想再追问点什么，就被对方转过去的背影和那句快去睡，将所有问题堵了回去。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楼的，敏感心思的向导反复琢磨着时槊的话，听起来非常日常的话语之下，时槊掩盖了什么。
    二楼的休眠舱正好空了一个，舱内还残留着上一个使用者的余温。
    空气循环系统还运转，但祁逸旭还是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味，这气味不是香氛，或者什么香水，而是信息素。
    信息素是哨兵，向导觉醒后出现的体味。深度睡眠的时候，会自然释放少许，都是正常范围。
    还有非正常情况，是每个月的哨兵和向导都会出现一次的结合热，这时候的他们会被强烈的欲望冲垮理智，如果不及时吃小白片，会导致信息素大量外溢。
    空气循环系统已经将气味稀释，但未全部散去的气味，让祁逸旭感到熟悉，好奇心趋势他鬼使神差的靠近枕头去嗅了嗅，只捕捉到了属于薄荷的清凉，味道完全消散的时候，他猛地惊醒。
    “不对，我在干什么呢！”
    意识到自己变态一样的行为，祁逸旭涨红了脸，双手用力拍打脸颊，使自己更加清醒，身为向导的他，怎么像这样去品一个哨兵所残留的信息素。
    他慌乱的裹紧被子，盖在脑袋上，变成了躲避的鸵鸟。
    不过他并没有窘迫很久，战斗后加上守夜的疲惫，压倒了一切，祁逸旭很快的就陷入了沉睡，还做了个梦。
    睡梦中出现了许久未见得场景。
    在八塔联合模拟考核的废墟上，被浓重的雾气覆盖，远处有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祁逸旭不确定那是谁，那个人好像是他认识的人，但又说不上来是名字。
    他似乎想对自己说什么。
    祁逸旭越想靠近，雾气就会像实体一样的把他推开。
    “你是谁？为什么好几次都出现在我的梦里。”
    雾幕后，那人的嘴张张合合，声音似是从水底传来，带着浓厚的水汽，撞在水面上，所有声音都被它吸收，变成一串破碎的水泡，没有声音。
    祁逸旭想再次尝试靠近，突然出现的警报声穿透浓雾，将梦境打碎。
    从梦中惊醒，他猛地坐起身，脑袋就磕上了舱盖，顾不上疼，手忙脚乱的打开休眠舱。
    休眠舱外是一片黑暗，唯有头顶墙角的警报灯闪烁着不详的红光。祁逸旭感到一阵眩晕，他放慢呼吸，同时展开精神感知，用精神力联系其他人，但发出去的精神信号，如同被丢进深不见底黑洞，无人回应。
    就在这时，他听见前面的走廊传来脚步声，立马躲在旁边的掩体后，握紧手中的匕首。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谁在哪？”
    王削川的声音让祁逸旭放松下来。他收起匕首，从掩体后走出。
    警报灯闪烁的红灯下，祁逸旭看到王削川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感觉他似乎跑了很长一段距离。
    两个人注视着对方，同时开口。
    “发生什么了？敌人入侵？”
    “见其他人了吗？”
    祁逸旭心头一紧，为什么警报器在响，却不见任何人。
    又是谁，打开警报器？守夜的时槊去哪了？
    祁逸旭再次展开精神扫描，结果却让他心里发凉，他甚至连站在身边王削川都感应不到。
    看到祁逸旭的表情，王削川语气平静：“扫描不到，我也试过了，我们的精神力受到了干扰，找人只能这么一点点的硬找。”
    祁逸旭：“敌人在暗，我们得小心行事。”
    王削川：“我想先去疏导室看看小昕。”
    祁逸旭：“好。”
    两个人说完抹黑朝着一楼移动。
    祁逸旭不自觉屏住呼吸，依旧觉得自己心跳声音很大。
    一楼的中控的有被明显损坏的痕迹，尤其是操控板上那触目惊心的坑和几滴血一样的液体。屏幕上闪烁着雪花点，在此刻的环境下散发着恐怖的氛围，祁逸旭不适宜的想到了从电视里爬出来的鬼。
    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入补给站，就连勘测仪都没有发现，看现场的痕迹，时槊难道遭遇不测了？
    绕开中控，走向疏导室的时候，祁逸旭的眼睛看到了走道墙上的镜子，没有光线反射，里面只有漆黑。
    他多看了两眼，生出一种被什么从里面注视的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祁逸旭有些害怕，收回目光，小跑几步，像个小鸡仔，紧跟在王削川后面。
    就在王削川推开疏导室进去的那一刻。
    一直大手从后面伸出，捂住了祁逸旭的嘴，他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拖进黑暗。
    因为恐惧，祁逸旭的身体不受控的颤抖着，绝望中，他还是奋力去摸战术匕首，摸到刀柄的那一刻，猛的拔出往后刺去。
    “别怕，是我。”
    刀尖挥空，在墙上划过，留下一道印子。
    时槊将人紧紧圈在怀里，要不是躲得快，此刻就得脖子喷血的躺下了，他没有松开手臂，低声安抚：“抱歉，吓到你了，但你不能跟他进去。”
    “什么意思？”祁逸旭在黑暗中认出时槊，他看到对方身上的血迹：“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时槊喉结滚动，挣扎片刻后才哑着嗓音说，“我去找你们的时候，在二楼的睡眠舱里，我看见了王削川的尸体，他的心脏被刺穿了。”
    祁逸旭震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