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子琛当然记得——
    他这具身体的身份是沈家继承人，沈弘说过，他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收起你的怜悯，那不是沈家继承人该有的东西——那些人今天能跟丢主子，明天就能把主子卖了。还是说……”
    沈弘忽然俯身凑近程子琛。
    “他们没有跟丢，是你刻意甩掉了他们？我的好儿子？”
    “……”
    冷汗滑落，濡湿了程子琛鬓边的头发，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令他有些喘不过气。
    这就是长期身居高位者的手腕，没有严刑拷打也能获取想要的信息，还能给予警告——
    面前的男人在逼迫他做出选择，选择那些人的命，还是选择暴露自己。
    程子琛垂下眸，眼睑颤动。
    他不可能选择后者，这会暴露他去孤儿院见过“程子琛”的事情。
    喉结滚动了数下之后，他才艰难开口。
    “父亲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惩罚有些过了——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就要送命，以后恐怕人人都会自危……”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片刻之后，沈弘侧过身，视线移到门口的方向。
    “进来吧。”
    门外进来数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
    他们低垂着头，神色恭敬，步伐整齐划一。
    “听到了吗？你们大少爷说要放你们一马。”
    那些人向着程子琛鞠躬，齐声开口。
    “多谢大少爷。”
    “……”
    程子琛扫了他们一眼，又将视线移回到沈弘身上。
    他知道还有后续，像沈弘这样的人不会那么仁慈。
    果不其然，只见沈弘再次开口。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人一根手指，自己到审讯室领罚吧，再有下次……”
    沈弘说着，目光却是落在了程子琛身上。
    “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是。”
    那些人陆陆续续走了出去。
    “……”
    程子琛回望沈弘。
    他知道男人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
    从没有关上的房门开始，到刻意摆在办公桌上档案，所有的一切都是饵，就为了给予他警告。
    果不其然，只见男人的下一句就是——
    “这次你去了哪里，我就不过多追究了，但再有下次……”
    沈弘盯着程子琛，目光阴翳。
    “沈云复，如果失忆让你忘了我的手段，我不介意再帮你回忆一下。”
    “是……父亲。”
    收到肯定的答复，沈弘摆了摆手。
    “回去休息吧。”
    程子琛离开书房。
    数个月后，时间来到某个深秋的傍晚——
    雨幕笼罩着商业区，程子琛坐在临街咖啡馆的卡座里。
    透过被雨水冲刷的玻璃幕墙，可以看见他戴着深棕色假发和仿真硅胶面具，面部呈现出四十余岁中年人的特征。
    桌角摆放的咖啡早已失去温度，程子琛用食指无规律地敲击着桌面，袖口内侧防窃听干扰器持续闪烁的指示灯在他的动作下若隐若现。
    “程先生，领养协议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完成修订。”
    坐在对面的律师将一份文件推到程子琛面前。
    “您指定的那对夫妇，我们已经设法为其开通海外银行账户，今早第一次汇款已经确认收到。”
    程子琛用戴着指纹贴膜的右手翻阅文件。
    “叮——”
    放置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律师看了一眼来电号码后接通电话。
    在交谈了片刻之后，他挂断了电话。
    “程先生，车辆已经离开孤儿院。”
    “好。”
    程子琛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下巴处的硅胶贴合边缘，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后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好的，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