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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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从不可怕,而是引起恐惧,让内心不断作祟的想法,这些想法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始终让大脑处于焦虑的状态。
假如一个人始终处于这种环境下,那么折磨他的不会是黑暗,不会是恐惧,而是难以抑制的胡思乱想。这不仅仅是时间的流逝,更是一场身体与精神在黑暗中逐渐被侵蚀的过程。
最初的几个小时,利欧刚刚醒来,入眼的是全然的漆黑,眼睛无法捕捉任何光线。此时,耳朵放大了所有细微声响——呼吸、心跳、伤口的渗液声,甚至是黑暗中凭空想象出来的“沙沙”声,都会出现。
生存的本能让他伏在地上,用手摸索四周,检查空间大小,寻找出口或是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块稍微干净,能够让他憩息的地面。
而在丧失了时间之后,利欧觉得自己如同被抛弃的老人,靠着饥饿感和困意模糊地估算时间,但这种办法持续不了多久,毕竟模糊的东西再怎样接近,他终究远离正确答案。
伤口在他的背部发炎,腿上的肌肉开始腐烂,利欧只能在这种疼痛中频繁地睡着又醒来,每次醒来都不知道过了多久。
可他又浑身是伤,蜷缩身体,试图找到一个能减轻疼痛的姿势。他明白,毒素让他的伤口会在看不见的地方继续腐烂,生疮,这辈子都好不了。
迷迷糊糊,利欧感觉可能已经第四天,他不得不承认,虫族的身体真是太棒了,让他还能保持一个比较清醒的大脑。
可他终归是混乱的,为了摆脱掉,利欧只有在极度饥饿时才会让自己睡着,可这样也只是让他自己变得更像一滩死水一般,而且流脓,发臭的伤口,让利欧更加模糊,有时这种“疼痛”让他无法在饥饿中入睡。
让利欧恐惧的是,他的大脑开始为了逃避选择了开始回忆美好,渐渐地,弟弟的笑脸,安诺的微笑,哈瑞什的笑声,安杰尔和卡洛斯的赞扬……还有糖苷的滋滋甜味,都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对啊,他得活下去……
他还有问题想问……
他还有家想回……
所以,
必须,活下去。
————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利欧的身体的体温调节能力开始下降,他总觉得异常寒冷。
在一次艰难的呼吸,利欧迟钝的想到:有两周了吗。
不得不说,猫箱是懂得怎么折磨虫的,就在几天前,利欧在空间内摩挲到一支小瓶的营养剂,这只救命的药剂,在他消化能力降低后会变得难以消化,可以说,利欧觉得这可能是他唯一的一次食物。
食物是引诱人不甘的源泉,他比魔鬼还可怕,吊着你的命,却又不得不妥协。
但利欧看着这一管营养剂却笑了,漆黑的空间中回荡着他的自言自语。
他的眼前凭空出现小时候的安诺,乖巧将营养剂递到他手里,安静的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只是,与怀特如出一辙的深蓝眼眸缓缓流下一滴泪,让利欧的心骤然一紧。
“我做错了吗?”
安诺摇头。
“可我好像错了。”
他带着自省的语气,仿佛利欧自己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好像有些理所当然了,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一切,回家,以及救回地球,但是我做不到,我凭什么能做到一切?”
“我不是英雄。”
他从安诺澄澈如镜的眼眸里看到他自己都觉得堪称妖冶的脸,缓缓得出结论:
“我是怪物。”
话音一落,安诺就在他眼前消散,光点重新凝聚的是一个身材仿佛刚刚抽条的少年,他有着最简单的一头黑色短发,脸却是模糊看不清的。
随后,又消散了。
利欧低头,将脸埋在双膝之间蜷缩起来,他明白自己的精神已经开始溃败了,却只能这样清醒的沉沦。无能为力的感觉沁入他的骨髓,像是被钉在木桩上,眼睁睁的看着秃鹫将他啃食。
于是脑海中美好的事物变成了他黑暗中唯一的救赎。
他一遍遍的想,不知道过了多久,情绪也在绝望和麻木间不断摇摆。
就在这时,利欧面前的墙突然移动了,光蜂拥而入到这间无光的屋子。
利欧下意识用手臂遮挡眼睛,蜷缩身体躲避光线,他的脑子已经难以思考了,但身体的本能让他感到害怕。
一些交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甚至还有一些刺耳的讥讽声。
倏然,一滩不知名的液体被扔进来,墙体就又开始移动了,不过这次,是将要关上了。
那液体如同谁的呕吐物,带着奇怪的颜色和难以名状的恶臭。
一种奇怪的预感在利欧心底升腾,尽管看不见,但他死死盯着那滩液体,却将身体缩得更紧。
他总觉得,那滩液体好像在蠕动,翻腾,如同一团活物。
利欧不断往后缩,神经紧绷地往后缩,直到退无可退。
帕加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骤然响起。
“好久不见啊~利欧中尉。”
他出声叫出名字的一瞬间,利欧的大脑中如同被针挑开神经一般刺痛。
“我来送你个礼物。”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绥海里蚕鳄的唾液可以把一只虫的外骨骼全部腐蚀掉,那你猜……这是谁的骨骼……”
恶意的笑开始在满空间回荡,而这里不在地狱也胜似地狱了。
“……伊森的。”在意识到的时候,利欧连胃都在痉挛,未能消化完全的营养液顺着食道就呕了出来。
他分不清空气中这难闻的气味究竟是那团液体,还是他的呕吐物。
但一个念头不受控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让我出去。”他呢喃着。
“让我出去。”
“让我出去。”
……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