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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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天渐凉,接下来的两个月韩阅都住在樊家,整颗心都放在樊瑆的画像上。
十一月初三,樊瑆的生日。
生日宴在樊家花园举办,摆着几张桌子,上面放着自助食饮,受邀参加的有商业巨佬、编剧导演和明星演员。
樊瑆的父亲与常年在国外工作的母亲全都不缺席。母亲身穿红色长裙,推着生日蛋糕进入花园,受邀嘉宾相继送来祝贺。
宴会氛围自由,嘉宾各自交友。
樊瑆环视人群,没有看见韩阅的身影。
今日一早繁星就来打点花园,韩阅在卧室赶工作画,承诺在生日宴上送给他。
樊瑆站在人群中,抬头看向二楼自己房间的窗户。房间内亮着一盏暗淡的光,韩阅坐在窗边的画架前画画。
“小星,切蛋糕吧”,母亲把蛋糕刀递到樊瑆手边。
樊瑆收回视线,接过母亲手中的蛋糕刀放在桌上,语气中带着希望:“再等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临近十二点,这蛋糕是不得不切了。切蛋糕前花园里关了灯,七层大蛋糕上的拉住亮起,烛光无法填满整个花园,却也不暗。樊瑆拿起刀准备切蛋糕,花园的入口正好闯进来一轮违和的明月。
韩阅开着手电筒与画像进来,白光不同于烛光,手电筒的白光好似闯进繁星夜空里的月亮。
满天的繁星很美,但是加上一轮月亮,才算得上是完整的夜空。
身边人窃窃私语,讨论走进来的这位白发青年身份。因为韩阅的出现,在樊瑆眼中其他人都暗淡了,好像这个花园中只有他们二人。
韩阅捧着画像步步靠近,脚步停在樊瑆身前:“这次我没有失信”。他将画像双手奉上:“生日快乐,我的樊瑆”。
樊瑆接过画像,胳膊挽住韩阅的脖子,脚步又往前移一点,抱了上去。
“呃……不介绍一下?”樊母有些尴尬。
在场嘉宾也看傻了眼。
樊瑆这才骤然想起身边全是人,红着耳根结束这个拥抱。他牵着韩阅的手走到樊父樊母面前,说话很有底气,坚定道:“爸妈,他是韩阅,我的爱人”。
一向喜怒不喜于色的樊典山愣在原地,脸上的震惊藏也藏不住。樊母红了眼眶,怔愣一瞬,上前拉住韩阅的手,嗓音颤得厉害:“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完,抓起樊瑆的手搭在韩阅上手:“好,你们都要好好的”。
韩阅的母亲生前是她最好的闺蜜,临走时将韩阅托付给她。樊母眼中泪水再也框不住,终是潸然泪下。
樊瑆抓紧韩阅的手:“你从来都不是我要藏着掖着的人”,樊瑆扭头看着韩阅的脸,露出笑颜:“我们的感情更不是”。
当年的韩家在江城可是说是无人不晓,今天受邀参加生日的有不少都是韩总故友,韩阅身份爆出,上来嘘寒问暖的不在少数,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韩阅都微笑回应。
他笑得僵硬,樊瑆看得出他不是真正的快乐,便草草切了蛋糕结束这场宴会。
送走客人,花园就剩他们二人。樊瑆抱着画像看了又看,当真是栩栩如生。今夜他们没有回房,睡在花园里,躺在草坪上,被繁花簇拥包围,眼前就是夜空。
翌日,热搜话题榜首:#樊瑆,我的爱人
樊瑆点进去,看到一条不友好评论火了:@吃瓜的网友:樊家这是要绝后啊,樊瑆你糊涂啊!樊总亿万家产给我来继承吧!
@繁影视频回复@吃瓜的网友:轮不到你,别用你落后的思想来管我家事。
底下全是支持@繁影视频的,昨夜樊典山没做表态,樊瑆心里还有些紧张。今早起来就看到樊典山这么明显的护着,樊瑆内心的紧张瞬间被打消。
午后,樊瑆带着韩阅去了乡下姥爷家。
上次一起去姥爷家是二十年前的今天,这些年樊瑆每次去姥爷家都会想起那年韩阅教他骑车的画面,他好像再和韩阅看一次稻田边的夕阳。
白色轿车开出江城,来到郊外的一个乡村。
陈姥爷是樊母的爷爷,母亲太忙,樊瑆总是代替母亲去看他。姥爷八十有余,已经没了头发,拄着拐杖坐在家门前晒太阳,看樊瑆的车停下立马起身去接。
“小星啊,吃了没?”姥爷住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过来。
樊瑆笑着点点头:“吃了”。
姥爷注意到樊瑆身边的白毛,疑惑地打量着:“这位是……”
“是韩阅,您还记得吗?”
姥爷敲敲脑门思考一阵,恍然想起:“嗷~小阅啊,你们先进去坐,我去叫你二大爷”。
樊瑆让姥爷坐着,自己和韩阅去叫。正值秋收季,村里人都忙着割稻子。两人去了稻田,十一月的稻田是金黄色的,放眼望去看不到头,仿佛身处金海中。稻田里有两个穿着短袖的中老年人弯腰割稻子。
是樊瑆的外公与二大爷,樊瑆喊他们回去吃饭。
他们是吃完饭来的,而且姥爷不知道他来,也没多做饭。为了不让大家尴尬,樊瑆借口看日落没有跟着回去。
也不怕弄脏衣服,直接坐在土路上,面朝太阳落下的地方。
夕阳将天边染成红色,他们处身于金海中。樊瑆扭头看韩阅,猛地被人按着后脑勺吻了上去,吻在夕阳下,这个吻越来越深,持续了好久。
吻到樊瑆喘不过气,他才分开唇瓣,喘着气说:“谢谢你,在你身边,我很快乐”。
说完,将樊瑆扑倒,白色长发散落在樊瑆肩上,散落在地上。韩越低头,吻上樊瑆的脖颈。
……
回到姥爷家时天已经换了颜色,两人铺着凉席睡在楼顶。乡下也夜空比城里更要好看,樊瑆睡在韩阅怀里,很快入眠,被偷走的九年安逸,在这几个月失而复得。
后来的几日都在姥爷家帮忙割稻子。
这日晌午,热得厉害,樊瑆直起身子时正好看见韩阅坐在稻田边表情痛苦的捂着肚子,紧忙跑过去扶着他。
“怎么了”,他语气焦急。
韩阅挥手:“没什么大事,前几年落下的老毛病”。
樊瑆二话不说将人抱起,“我带你去医院”。他将韩阅抱到车后座让他躺着,透过后视镜看见韩阅蜷缩在后座痛苦的表情,来不及跟姥爷打招呼就急匆匆把车开走。
上高速直奔城里。
陪着他经历过一堆复杂的检查,最后得出结果,胃癌晚期,樊瑆感觉自己的心碎成了渣。怎么会?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樊瑆紧紧攥着检查结果,下唇都咬出了血。
办了住院,樊瑆寸步不离地守着韩阅,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如果有钱真的买命,他一定要韩阅活着。
九年前的韩阅带着二百块钱的生活费离开江城,去了南凌,二百块是他以前一天的生活费,硬是撑了一个月才找到个包吃住月薪八百的工作。那时经常饮食不规律,好几年前就经常胃疼,去医院检查并无大碍,医生只是嘱咐他好好吃饭。
既然没事,韩阅也没多在乎。
曾经他无数次想过结束生命,都咬牙坚持了下来。如今刚想好好地活着,就被告知快要死了,他在病床上坐着一天没说话。
樊瑆紧紧抓着他的手,泪水止不住的往出流。
樊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樊典山得知消息立马出了所有的治疗费用。樊家能有今天的光辉,全靠曾经的韩家扶持,就算韩阅和樊瑆没有这层关系他也会救。
樊母也回来陪着等手术,每天都来给他们送亲手做的饭。
手术安排在十二月十五,还有不到一个多月时间。
最近天气逐渐转凉,遇到一个好天气实在难,每逢有阳光的日子樊瑆都会带着韩阅在住院部转转。韩阅也慢慢愿意说话了,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樊瑆心里却总是隐隐不安。
十二月十五,这天雪很大。
韩阅进手术室前紧紧握住樊瑆的手,说:“能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满意的事”。
看着韩阅被推进手术室,樊瑆的心凉了一截,他不断的给自己心理暗示:一定会好的,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
这夜雪下得很大很大,医院外早已被白雪覆盖,樊母冒着暴雪赶来医院。
樊瑆自从韩阅被推进手术室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扣手,现在三根手指头已经被抠出血。看见母亲过来,实在没忍住泪水,樊母过来抱住他安慰:“小阅一定会没事的”。
话音刚落,手术室里走出来一位医生,宣告了韩阅的死亡通知。
樊瑆心脏猛的一疼,闭上双目,泪珠一滴接着一滴地往出窜。樊母紧紧抱着他,也哭成了泪人。
樊瑆挣脱开母亲的怀抱,冲进手术室,见韩阅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感觉原本已经碎成渣的心又被狠狠敲成碎末,再无修复的可能。
他跪在病床前,抓着韩阅的手去抚摸自己的脸,嘴唇颤抖,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说好陪我一起变老的,你又失信了”,嗓音颤得厉害,可能除了他,没人知道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我带你回家”,他抹去脸上的泪,抱起韩阅遗体,双目失神地走出手术室。
抱着韩阅的遗体放在车后座,开回樊家,又将韩阅抱回房间。
第二日晨,雪还在下,只是慢了些。房间的门被打开,是樊父樊母一同进来,他们同时出现的次数很少,定是有什么大事商量。
“让他安息”,樊典山说完伤感地叹了口气。
樊瑆没有说话。
两日后。
樊瑆穿着一身黑大衣站到了韩阅的墓碑前,空中还在飘雪,他从白天站到黑夜又站到白天。
“过久了,回家吧”,樊母苦口婆心地劝说。
樊瑆不说话,樊母就撑一把黑伞:“好,妈陪你”。
还是没有说话,过了几个小时,入夜,樊母身子摇摇晃晃的,差点就倒在雪地里。樊瑆慌了,伸手接住母亲,将母亲抱回车里,回家。
到家门口,樊典山就来把妻子抱了回去,樊瑆则把自己关进书房。
樊瑆把自己关了两个月,直到开春才愿意走出房间。这两个月全靠樊典山放下看着他,才没让他饿死,要不是父亲严厉催他,他不会主动吃饭。
走出阴影第一件事是去了趟净花园小区,这次感觉爬六楼也没多累,去了韩阅的书房,将他的话全都带回去。
摘下挂在墙上的那幅两个老人的画,发现背面写着一段文字:我只能你这种方式陪你成长,陪你变老。
那个精致的木箱子里还有几幅画,分别是韩阅画的他们的童年、少年、中年加上这幅老年。每幅画背后都写着同样的一段话:我只能以这种方式陪你成长,陪你变老。
……
又是一年盛夏,今天夏天火了一部电影《大艺术家》
编剧是樊瑆,他将韩阅的一生写成电影,换来无数观众泪水。演员演技很好,这部捧出一个顶流,可是再好的演技也演不出他心中的韩阅。
影片的最后用的是去年在华庆公园,韩阅画的那幅夜景画,配文:你看,若无明月作伴,这满天繁星也孑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