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演武场
    芙蕖院通往演武场的石板路，被晨露浸得泛着冷光。
    顾溪白怀中的小黑猫蜷成一团，软毛蹭着他的衣襟，一路只听得见两人的脚步声轻叩石面，这般畅通无阻地行至目的地。
    演武场边缘的角落处，三两个灰衫子弟正凑在一处，说话声压得极低，却还是顺着风飘进了顾溪白耳中。
    “你们瞧那少年，竟能得曾武师亲自指导，莫不是城内哪家世家的子弟？”一人目光紧紧锁着场中身影，语气里满是好奇。
    另一人摇头，“我瞧着不像。曾武师自入城主府，除了曲医师那里，向来是独来独往的性子。前阵子城主想请他教府里公子武学，都被他当面拒了，这事你们忘了？”
    “怎么能忘！”第三人立刻接话，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当时把二公子气得摔了茶盏，说要给曾武师点颜色看看，结果是被城主压了下去还给了罚，我们小声点，这要是让二公子听见咱们说这个，仔细咱们的皮！”
    【就是就是】小黑从顾溪白怀中探出头，脑袋一点一点，翠绿的眼满是赞同，尾巴尖还轻轻扫了扫顾溪白的手腕。
    顾溪白没开口，只将目光投向演武场中央。场中两道身影正打得激烈，劲风卷起地上的细沙，在晨光里织成朦胧的网。他耳中还听着这三人的议论，视线却牢牢落在那对打的两人身上，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有招无力。”
    曾牧清的声音不高，却如淬了冰的石子，感觉很冷，秦野刚出的一掌顿了顿，掌风立刻弱了几分，却又迅速调整姿势，下一招竟比刚才稳了不少。
    “用力过猛。”
    又是四字评价，秦野的腿刚扫到半空，便硬生生收了力道，脚尖点地时虽有些踉跄，却及时稳住了身形，腰间的衣带被风掀起一角，又迅速落下。
    “下盘不稳。”
    这一次，曾牧清的话音刚落，秦野便似是早有预料，脚掌猛地碾向地面，原本有些虚浮的下盘瞬间扎稳，像是在地上生了根。
    曾牧清站在原地，玄色武袍纹丝不动，眼神倒是认真了几分。他与秦野的修为相差悬殊，一个是凝真境，一个尚在练气期，这般对打本应是一边倒的局势。
    可秦野的悟性，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每指出一个破绽，秦野总能立刻领会，不仅能改正，还能顺着自身的节奏调整，将招式揉成更适合自己的模样。这般武学天赋，即便是在他年轻时闯荡江湖的年月里，也未曾见过第二个。
    对打的时间渐长，曾牧清心中的讶异也渐渐变成了欣喜。秦野的每一次进步，都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让他沉寂已久的战意也渐渐苏醒。到后来，他竟也拿出了几分真本事，每一次格挡、每一次闪避，都带着几分琢磨的意味，仿佛在与秦野的对打中，自己也摸到了新的境界门槛。
    【嗷！嘶——好疼！】小黑猫突然低呼一声，爪子紧紧抓住顾溪白的衣襟。
    顾溪白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只见秦野被曾牧清一脚踹中腹部，整个人向后退去，脚掌在地上拖出两道长长的痕迹，直到撞到场边的木柱才停下。
    只见他捂着腹部，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顾溪白指尖动了动，伸手揭下腰间挂着的荷包。荷包是曲医师给的，他轻轻打开荷包，一股沁人的甜香立刻飘了出来，像是将春日里的花蜜都收在了里面。小黑猫的鼻子立刻动了动，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顾溪白从荷包里取出的白色药丸——那药丸通体莹白，表面裹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像是用冬日里的初雪揉成的小球，在晨光下还泛着淡淡的光泽。
    【白白，给一个，给一个！我也想吃！】小黑的声音里满是急切，爪子轻轻扒拉着顾溪白的手指。它自是认得这药丸，曲医师说这是给顾溪白当零嘴的。可它也听曲医师身边的药童提过，这凝神丹可是七级丹药，一颗便值百两白金，能把这般珍贵的丹药当零嘴，也只有曲医师这般财大气粗的人才能做到。
    顾溪白失笑，指尖捏起一颗药丸，丢向小黑猫。小黑立刻张开嘴接住，甜香在口中化开，让它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尾巴尖都翘了起来。
    顾溪白也将一颗药丸放进嘴里，甜味顺着舌尖漫开，连带着刚才因看对打而紧绷的心情都变得明媚起来。他想着，等回去了，定要跟师父提一提，让师父先教自己炼制这“零嘴”。若是师父知道自己这般上进，想来也会高兴的吧？
    场中的对打还在继续，曾牧清早已言明，此次对打他只动脚不动手——这并非傲气，而是事实。凝真境与炼气期之间的差距，宛若天地之别，若是他动了手，秦野连半招都接不住，这般对打也就没了意义。
    秦野又一次被踹倒在地，膝盖磕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般场景，与昨夜如出一辙，秦野始终处于极端弱势，每一次进攻都近不了曾牧清的身，每一次被打倒可每一次都再次站起。
    曾牧清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心中的赞赏越来越浓，同时也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秦野的内气，竟像是永远用不完一般。寻常炼气期武者，每一次出招都会消耗内气，即便服用增益丹补充，也撑不了这般久的高强度对打。可秦野从对打开始到现在，出招收招间的内气始终饱满，甚至比他这个凝真境修士的复原速度还要快上几分。
    这般逆天的能力，曾牧清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他面上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眼底却燃起了热切的光——这绝对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好苗子！思及此，他脚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每一脚踹出，都带着更足的劲，像是要将秦野的潜力彻底逼出来。
    “好，再来”被激起兴致的曾牧清一点都不留情面。
    秦野被踹得后退几步，喉间泛起一丝腥甜，却还是咬着牙稳住身形。他能感觉到曾牧清的力道在加重，也能清楚地察觉到自己每一次被打倒后，身体里的力量都在悄然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