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小九带着小七来到客运站，准备返回孙家村。临近春节，返乡的人潮涌动，客运站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孙耀扬满心担忧，生怕张东宸在这拥挤的人群里被不小心挤到，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他牢牢护在身旁。
    终于登上了客车，孙耀扬赶忙把张东宸安置在靠窗的座位上，而后，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淡蓝色的格子手帕，递到张东宸面前。
    张东宸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接过手帕，接着懒洋洋地将身子一侧，靠在了孙耀扬的肩膀上，随后抖开手帕，轻轻敷在了脸上，帕子上还是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孙耀扬侧头看向身旁的张东宸，目光温柔，轻声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带你回去呀？”
    张东宸灵动的眼睛滴溜溜一转，随即凑近孙耀扬，小声说道：“这还用猜呀？肯定是二叔找你有要紧事儿，催你回去。至于带上我嘛，你心里肯定是舍不得我，才带我一起的，是不是呀，哥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自觉地撒娇；
    孙耀扬嘴角忍不住上扬，轻笑着摇了摇头，像是被张东宸这话戳中了心底的柔软。他微微调整姿势，让张东宸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接着，他伸出右手，轻轻拉住张东宸的手，手指在他手背上缓缓摩挲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哪有那么复杂。就是想把你拐回村，当童养媳。”
    张东宸听了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他眨了眨眼睛，声音乖巧，带着几分俏皮回应：“那哥哥可得努力啊，养我可费劲了。”
    “嗯好，我好好努力。”孙耀扬心里默默想着容易满足的小七，虽然娇气了点，怕冷怕热怕累怕困，但是养起来能有多费事啊。
    彼时，他们都还只是高中生，尚不明白，世间诸多事情，往往并非如想象中那般简单。
    两人还未走到村口，张东宸远远就瞧见，村口道路上挂着两排大红灯笼。灯笼挨挨挤挤的，远远望去，恰似枝头挂满了圆润的红柿子，热热闹闹的，洋溢着浓厚的节日氛围。
    张东宸满心欢喜。此前春节，他要么和陈美玉在国外度假，要么与她一同在京市的大平层里度过。再往前，年幼时曾有过和外公外婆一起过年的经历，可那些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京市的春节，虽说也处处装点得喜庆，可因烟花爆竹管控严格，家里又人丁单薄，总让他觉得少了几分烟火气，冷冷清清的。
    他转过身，倒退着走，一边走一边仰起头，满脸期待地问孙耀扬：“哥哥，我能在村里放鞭炮吗？”
    孙耀扬笑着回应：“能啊，二叔家应该准备了不少。”
    “太好了！”张东宸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满心都是对放鞭炮的憧憬。
    随后，孙耀扬带着张东宸回到家，放下手中物品，便立刻带着他前往二大爷家。张东宸不太清楚这位二大爷和自己究竟是什么亲属关系，但他知道在孙家村，村民们大多沾亲带故，便也跟着孙耀扬，乖巧地向人问好。
    小豆丁一眼就瞅见了张东宸，蹦蹦跳跳地大喊：“七哥！”
    孙耀扬松开牵着张东宸的手，细心地为他整理了一下围巾，温柔说道：“你和小豆丁一起玩吧，我得去帮忙了。”
    “今天有什么事儿呀？”张东宸好奇心顿起，忍不住问道。
    “杀年猪。”
    “啊？！”听闻此言，张东宸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满是新奇与期待。
    “七哥，你快点来呀！”小豆丁在一旁着急地催促着。
    “去吧，看的时候离远点儿，小心啊，那一刀下去，血溅一身可不得了！”孙耀扬故意吓唬他。
    “我才不怕呢！”张东宸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转身朝小豆丁跑去。
    孙耀扬换好衣服后就去帮忙了。而张东宸呢，和村里的孩子们一样，兴奋得不行，在一旁看得上蹿下跳，眼睛里满是对这新鲜事儿的好奇与兴奋。
    中午他们在二大爷家吃的杀猪菜，二大娘切了一块鲜猪肉给孙耀扬让俩孩子拿回家炖了吃。
    孙耀扬一手拎着肉，一手牵着张东宸回家。
    小七边走边蹦跶，嘴里嘟囔着：“这么大的肉咱们怎么吃呀？”
    “七宝想怎么吃？”
    “唔……红烧排骨、糖醋里脊、炸肉丸子都行，哥哥做得都好吃！”冬日晴天午后阳光好，太阳晒得吃饱的张东宸暖洋洋又懒洋洋的，他以为孙耀扬会顺着他接着说吃，结果孙耀扬煞风景地来了一句，“那我回去炖肉，你乖乖写作业！”
    “啊！哥哥！”张东宸撒娇地喊了一句。
    孙耀扬回家刷了好久不用的铁锅，洗了肉，这一次他选择好久都没有用过的柴火灶炖肉，炖了好久好久。
    张东宸记得那天从下午到天黑，他作业都写完了甚至还认真地做了一套数学卷子，那肉才炖好。孙耀扬叫他去厨房，他颠颠颠乐呵呵地跑过去了，一探头那锅汤都炖成了跟牛奶一样的纯白色，一点血沫都没有。
    灶里的火还挺旺，咕嘟嘟冒小泡，一阵阵肉香往外窜，土猪的香气，带点清甜的味道。他以为孙耀扬要给他盛汤，结果并没有。
    孙耀扬伸手轻轻搂住小七的腰，两只胳膊一用力就把他举到了灶台旁边的台子上。孙耀扬用笊篱捞起一根猪骨头，放到搪瓷盆里，他微微低下头，凑近骨头，轻轻吹了吹，待温度稍降，便用手熟练地撕下一条肉，递到张东宸嘴边。
    这肉，瘦肉部分紧紧裹着一点点晶莹的肥肉。由于炖煮的时间足够长，肥肉里的油脂早已充分渗透到瘦肉之中，多余的油脂则漂浮在汤面上。放入口中，丝毫感觉不到一丝肥腻，几乎全是炖得软烂无比的瘦肉，仿佛只需轻轻一吸，肉就能滑进嘴里，顺着喉咙直接溜到胃里。
    张东宸吃得眼睛都亮了起来，还没等他来得及说点什么，另一块肉又被送到了嘴边。就这样，孙耀扬从锅里捞一块肉，张东宸就乖乖吃下一块。这锅肉，调味料仅仅用了盐，可味道却无比纯粹，没有丝毫的油腻感，满是最本真的肉香，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张东宸瞬间被这美味征服，当下就激动地表示，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肉，绝对没有之一。
    “哥哥，你也吃呀。”张东宸一边嚼着肉，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孙耀扬脸上满是宠溺地神情，温柔地回应道：“七宝吃饱了，哥哥再吃。”实际上，这种柴火炖肉，孙耀扬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了。平日里一个人，费那么大劲用柴火炖肉，实在不划算。所以，自从奶奶去世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道菜。
    那天晚上，二人吃得心满意足。张东宸洗漱完毕后，迫不及待地爬上了热乎乎的火炕。一上去，他便惬意地将自己平摊在炕上，像个调皮的孩子，先是趴一会儿，接着翻个身，然后又换个面，尽情享受着火炕带来的温暖。
    孙耀扬收拾好厨房，也洗漱完毕。他轻轻推开门走进房间，一眼便瞧见小七像条欢快的鱼儿，在火炕上翻来覆去地滚着。
    “你在干嘛呢？”孙耀扬笑着问道，眼里满是宠溺。
    “烤年糕呢！”张东宸不假思索地回复，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愉悦。
    由于张东宸动个不停，他的睡衣被折腾得向上翻了一点，露出了白白嫩嫩的肚子。他身形清瘦，肚子上没有明显的肌肉，只有薄薄软软的一小团肉，在偏白肤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可爱。听到张东宸这么有趣的回答，孙耀扬不禁笑出了声，觉得七宝的形容实在太贴切，眼前这一幕可不就像一块在火炕上翻滚“烤制”的年糕嘛。
    孙耀扬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原本只是想伸手帮张东宸把睡衣拽下来，让他别着凉。可不知怎的，手伸出去时，竟鬼使神差地落在了那软乎乎的肚子上。他半开玩笑地说道：“那我摸摸看烤好了没有。”
    孙耀扬的手宽大而温暖，因为常年做农活，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茧子。当他的手触碰到张东宸的肚子时，张东宸只觉得痒痒的，忍不住笑着想要躲开。孙耀扬见状，也跟着玩闹起来，故意作势不让他动。他俯下身，用自己的身体轻轻压住张东宸。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眼里都闪烁着盈盈笑意，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温馨又暧昧的气息。
    此时，孙耀扬的手停留在张东宸的肚子上，他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想把手往上或者往下动一下，可转瞬又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便强忍住了。
    而张东宸看着近在咫尺的哥哥，心里涌起一股别样的冲动，他好想抬头亲一下哥哥。然而，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孙耀扬却突然起身了。孙耀扬轻轻拍了拍张东宸的肩膀，温柔地叮嘱道：“快点进被窝，这边冷。”
    刹那间，刚刚那若有若无的暧昧氛围如同被一阵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张东宸也没有多言，乖乖地听话钻进了被窝。黑暗中，两人的手在被子下偷偷地勾在一起，轻声说着话，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张东宸陷入了梦乡，梦中，他与孙耀扬一同回到了京市七彩城的大平层。这房子格局精巧，采光极佳，装修更是尽显奢华与雅致。
    梦里，张东宸满心欢喜，迫不及待地拉着孙耀扬，兴致勃勃地参观每一个房间，眼神中满是自豪。参观完后，他又跑到钢琴前，坐下，手指灵动地在琴键上跳跃，为孙耀扬弹奏了一曲。悠扬的旋律在宽敞的房间里回荡，孙耀扬静静聆听，脸上带着微笑。
    忽然，梦境如迷雾般转换，场景来到了他卧室的卫生间。具体的细节已在梦境的朦胧中变得模糊不清，唯独哥哥的身影清晰无比。孙耀扬站在他身后，动作轻柔地贴近，嘴唇轻轻触碰他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紧接着，一句低语缓缓传来：“七宝，你真的好像年糕，软软糯糯的。声音更像，再大一点声好不好？”
    这话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张东宸全身，他只觉得脸上一阵滚烫，蔓延至耳根，整个人都热了起来。恍惚间，他瞧见镜子里的自己满脸通红，镜子上星星点点。
    张东宸呼出一口气，唰地坐了起来，太……尴尬了。他揉揉脸，孙耀扬还在旁边睡得很沉，他怕打扰到哥哥只能自己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下了炕。
    东北的三九四九天，正值临近春节的时候，天气格外寒冷。孙耀扬家的卫生间建在屋子外头，要去那儿得穿过院子。即便距离不算远，但凛冽的东北风呼啸着刮来，也让人觉得刺骨难耐。
    张东宸裹紧羽绒服，一路小跑冲向卫生间。进去后，他急忙脱下裤子，可刚脱完，便一拍脑门，懊恼地想起要换的干净裤子压根没拿进来。他站在原地，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心里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咬咬牙，再冲回屋里去拿。
    就在他犹豫之际，卫生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只见孙耀扬也披着羽绒服，站在门口。瞧见张东宸只有上身穿着睡衣和羽绒服，手里还举着刚换下来的裤子，孙耀扬瞬间明白了状况。他没说一句话，转身快步离去。
    没过多久，孙耀扬又匆匆折返，手里拿着干净的内裤。
    “哥哥！”张东宸又羞又窘，脸涨得通红，声音都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快点穿上，这儿冷。”孙耀扬语气里满是关切，将内裤递了过去。
    两人迅速回到里屋，孙耀扬轻轻把张东宸塞进暖烘烘的被窝，转身又朝卫生间走去。张东宸看着孙耀扬的背影，心里想着要喊他说明天自己洗，可实在是害羞得厉害，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怎么也张不开嘴。
    几分钟后，孙耀扬回到房间，躺到床上。张东宸一动不动，也不吭声。孙耀扬知道，七宝这是害羞了。为了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沉默，他轻声唤道：“七宝。”
    “嗯！”张东宸应了一声，声音小小的。
    “睡吧，明天带你放鞭炮。”孙耀扬温柔地说道。
    “哦，好！”张东宸乖乖闭上眼睛，在心底默默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小剧场：
    张东宸：真想分分钟冲破道德底线啊！
    孙耀扬：我也想，摸摸头！